喷泉池底的幽蓝微光在朱逸尘瞳孔里跳动着,那些青铜碎屑突然集体转向,在池壁上蚀刻出地铁三号线的路线图。
戴宏宇掏出手机正要定位,屏幕突然炸开细小的电弧——某种结界正在干扰电子设备。
"东南方向三百米。"朱逸尘的指尖擦过池壁,青铜微粒在皮肤下灼出暗金色脉络,"地砖缝里的血锈味比屠宰场还重。"
穿过庆功宴散场的人群时,林悦的摄像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取景框里所有佩戴双头蛇纹饰的宾客,此刻脖颈后方都浮出半透明的青铜鳞片。
戴宏宇顺手顺走侍应生托盘里的银质餐刀,刀刃反光里映出某个地铁口飘荡的青色衣角。
地铁隧道的盲区比想象中更深,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
朱逸尘突然按住戴宏宇的肩膀,两人面前的积水泛起诡异的金属色泽。
戴宏宇抛起那截保险丝,金属丝在坠落过程中突然绷直,像指南针般指向渗水的墙壁。
"退后。"朱逸尘掌心的驱邪符咒燃起苍白色火焰,砖石在灼烧中显露出青铜门扉的浮雕。
门环上的饕餮纹正在啃食自己的尾巴,每咬合一次,墙缝里就渗出裹着铜锈的血浆。
门开的刹那,十二柄青铜戈同时抵住朱逸尘的咽喉。
持戈者皆着玄色皮甲,额间绘着朱砂符咒,最前排的战士脸上还残留着鳞片褪去的青痕。
戴宏宇刚要摸后腰的瑞士军刀,脚下突然浮起八卦阵图,玄铁锁链瞬间缠住他的脚踝。
"外姓人踏进祖祠结界,按律当诛。"
清冷的女声从阵眼传来,阿璃的青铜面具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她束发的银环刻满镇魂咒,随着步伐发出铃铛般的轻响,却在看到朱逸尘背上若隐若现的星图时骤然失声。
古族长拄着蛇头杖从阴影中走出时,墙壁上的青铜灯台自动燃起青色火焰。
老人布满刺青的右手按在朱逸尘心口,那些刺青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向年轻人:"三百年来,你是第三个带着天机星痕的闯入者——前两个都死在了祭坛上。"
戴宏宇突然吹了声口哨,他不知何时解开了锁链,指尖夹着从战士腰间顺来的骨笛:"老爷子,您腰间那串人牙项链,第三颗臼齿的蛀洞形状和市政厅地砖的裂缝一模一样呢。"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朱逸尘背后的星图与穹顶的二十八宿产生共鸣。
古族长脸色骤变,蛇头杖重重顿地,四面八方的青铜镜同时照向不速之客。
镜中的朱逸尘没有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的星云。
"囚龙阵!"阿璃的惊呼被淹没在青铜器的嗡鸣中。
九条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的镇魂钉直取朱逸尘周身大穴。
戴宏宇甩出瑞士军刀卡住齿轮机关,刀身却在接触青铜链的瞬间熔成铁水。
朱逸尘并指划过眉心,瞳孔化作鎏金色。
那些即将刺入皮肤的镇魂钉突然悬停,钉身上的铭文开始逆向流动:"三天前西郊地铁坍塌事故,死者太阳穴里嵌着的青铜渣,和贵部族炼器炉的残渣成分相同。"
古族长的蛇头杖突然喷出毒雾,却在触及星图时凝结成冰晶。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暴起青筋:"你以为窥见星相就能妄言天命?
二十年前那个带着同样星痕的探员,尸体还在炼蛊池里泡着!"
戴宏宇突然将骨笛抵在唇边,吹出段诡异的旋律。
四周持戈的战士突然踉跄后退,他们皮甲下的青铜护心镜正在发烫龟裂。"老朱背上星图对应的经纬度,"他抹了把鼻血,"恰好是你们地下村落的正上方。"
地底深处突然传来青铜器碎裂的脆响,阿璃的面具应声裂开道缝隙。
朱逸尘趁机抓住最近的火把,将火焰按在锁链的接榫处——八百年前的榫卯结构在明火中显露出暗格,暗格里蜷缩着半具现代人的骸骨,工作证上印着"民俗调查科"的字样。
"考验可以,"朱逸尘碾碎骸骨指间的青铜戒指,戒面内侧的双头蛇纹正在渗血,"但若贵部族当真清白,为何每具尸体都带着被邪术反噬的痕迹?"
古族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凝成符咒。
整个地下村落开始扭曲,青砖墙化作蠕动的青铜脏器,地面渗出带着铁腥味的黏液。
阿璃的银环突然全部炸裂,飞溅的银片在朱逸尘手背划出血痕——那血珠竟悬浮着组成卦象。
"带他去见老智者。"古族长擦拭着嘴角黑血,蛇头杖指向突然出现的螺旋阶梯。
阶梯扶手上嵌着人面青铜钉,每一张脸都在朱逸尘经过时睁开流血的双眼。
当戴宏宇想跟上时,地面突然升起青铜栅栏。
阿璃默默递来盛着浑浊液体的陶碗,碗底沉着半片带牙印的青铜钥匙:"喝下孟婆汤,或者永远困在..."
她的话被阶梯深处传来的编钟声打断。
朱逸尘背上的星图正在灼烧衣料,那些星斗的连线与钟身上的裂痕完美契合。
在最后三级台阶上,他踩到了黏稠的液体——不是水,而是正在凝结的青铜溶液,倒映着穹顶某处微微晃动的紫檀木簪尖。
朱逸尘踏上最后三级台阶时,鞋底传来细微的灼烧感。
凝结的青铜溶液在他脚步移开后立即硬化,形成带着鞋印纹路的金属薄片。
穹顶投下的阴影里,一支紫檀木簪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在青铜地面蜿蜒出符咒的纹路。
"星图向西偏移三寸,正是贪狼吞煞的格局。"
沙哑的声音从青铜帘幕后传来,老智者枯槁的手指划过悬浮的银盘。
盘中的水银自动聚合成二十八星宿图案,在朱逸尘背上的星图映照下泛起涟漪。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水银表面砸出细小坑洞。
那些凹陷竟组成市政厅的立体投影,楼顶避雷针的位置闪烁着与星图相同的暗金光芒。"三日前地铁站的青铜残渣..."朱逸尘瞳孔泛起鎏金色,指尖凝聚的星辉照亮老者袖口的双头蛇刺绣,"在贵族的炼器炉里,应该能找到相同的铭文。"
青铜帘幕无风自动,露出后方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命牌。
最中央的玉牌突然裂开,涌出的黑雾在空中凝成戴宏宇的轮廓。
朱逸尘背后的星图猛然暴涨,将幻象击碎的刹那,他听见地下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
"你的朋友正在触碰不该触碰的东西。"老智者擦拭着银盘上的血渍,浑浊的眼底闪过星芒,"三百年前那位天机星痕的继承者,也是在这级台阶上..."
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话。
朱逸尘扶住墙壁时,掌心触到正在蠕动的青铜纹路。
那些饕餮纹的獠牙间渗出粘稠黑血,血腥味中混杂着地铁站熟悉的铜锈气息。
他双指并拢划过额间,鎏金瞳术穿透五层地砖,看到练武场中央的青铜鼎正在渗出紫色雾气。
"东南巽位,邪祟已生。"朱逸尘转身时,星辉在台阶上烙出燃烧的脚印。
老智者面前的银盘突然直立旋转,将尚未说完的卦辞刻在青铜地面: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回到祖祠时,九盏人鱼膏灯竟同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