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尘的登山靴碾碎积水里的瞳孔,那些碎裂的虹膜纹路突然开始自行重组。
他伸手按住左肩发烫的船票图腾,鲛人发丝编织的青铜罗盘在皮肉下凸起,十六个刻度正对应邮轮甲板层数。
当第二层代表轮机室的血指印开始渗血时,他终于明白戴宏宇留下的密码——这些倒吊时用脚趾蘸血涂抹的坐标,竟是邪祟因果链的锚点。
货舱深处的镜面重组声愈发急促,林婉兮的吴语小调里突然混入轮机轰鸣。
朱逸尘扯开浸透海水的衬衫,发现平安扣残片消失的位置正贴着林婉兮的镀金发簪,簪头雕刻的并蒂莲浸着某种荧光液体。
他用拇指抹过莲花纹路,指尖立刻浮现出轮机室阀门的三维投影——那些镜面阀门表面赫然映着王船长擦拭青铜罗盘的倒影。
“宏宇,把邮轮结构图叠进三才卦位。”朱逸尘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敕令符,通讯符燃烧产生的青烟竟在他脚下凝成八卦阵图。
当阵图旋转到“坎”位时,天花板突然垂下数百条浸透鲛人油的缆绳,每条缆绳末端都拴着巴掌大的青铜镜。
戴宏宇沙哑的声音从符灰里传来:“老朱,你所在的C区货舱是整艘船的‘脐眼’,那些镜面阀门在复制因果链……等等!林小姐的生理数据在驾驶舱雷达屏上……”
话音未落,朱逸尘突然踩中某块松动的地板。
锈蚀的钢板轰然塌陷,腥咸的海水裹挟着黑色发丝喷涌而出。
他反手将发簪刺入墙壁,镀金簪身与钢板摩擦迸溅的火星里,竟浮现出轮机室镜面阀门上的坐标数字。
那些数字如同活物般顺着火星钻进他的瞳孔,腕间的船票图腾瞬间变得滚烫。
“这是镜像蚀刻!”朱逸尘低吼着扯断三根鲛人发丝,发丝在咒文催动下化作银针封住眉心。
但海水已经漫过腰际,无数细小的镜面瞳孔在黑色发丝间睁开,每个瞳孔都倒映着不同时间点的他——昨夜在赌场破解符阵的他,今晨在医疗室取平安扣的他,三分钟前踩中陷阱的他。
戴宏宇的惊叫刺破符咒:“因果闭环要形成了!你身上的时间锚正在……”
朱逸尘感觉五脏六腑正在被某种冰冷的力量剖开。
他看见自己左手的血肉正在透明化,露出缠绕着青铜罗盘的腕骨。
那些镜面瞳孔开始同步播放王船长擦拭青铜罗盘的画面,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每次转动罗盘,货舱墙壁就多出一道渗血的铆钉孔。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朱逸尘突然将发簪狠狠刺入心口,簪头的并蒂莲绽放出刺目金光。
当金光扫过水面镜瞳,所有倒影中的王船长突然同时捂住喉咙——就像驾驶舱里那个染血的割喉手势。
侵蚀五脏的冰冷感骤然消退,朱逸尘吐出的黑血在半空凝结成微型罗盘。
他喘息着拔出心口的发簪,发现镀金层剥落后露出内里的阴沉木,木纹正是戴宏宇在轮机室倒吊时的完整血指纹。
“你他妈疯了?”戴宏宇的符咒通讯剧烈波动,“用本命精血激活千年阴沉木,万一……”
朱逸尘抹去嘴角血迹,突然将发簪尖端对准货舱通风口。
透过簪身符咒,他看见十六层甲板的通风管道里爬满青铜罗盘复制的因果链,每条锁链都缠绕着某个乘客的生辰八字。
当他的视线扫到林婉兮那条锁链时,锁孔里突然渗出她哼唱的吴语小调。
“这些陷阱不是要杀我,”朱逸尘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尚未愈合的符咒,“邪祟大副在给因果链充能——用我的驱邪之力当柴薪。”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整艘邮轮突然发出骨骼错位般的金属呻吟。
朱逸尘贴在墙壁上的掌心感受到钢板深处传来搏动,就像有无数青铜齿轮在血肉中转动。
那些渗血的铆钉孔开始喷射带着铁锈味的雾气,雾气里浮现出邪祟大副半透明的身影。
“驱邪者的血果然醇厚。”大副的虚影抚摸着雾气中的罗盘投影,朱逸尘腕间的船票图腾突然开始反向旋转,“但你以为破掉镜像蚀刻就能阻止因果闭环?看看你心口的阴沉木——”
发簪突然在朱逸尘掌心震颤,木纹里的血指纹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抹除。
戴宏宇的惨叫从符咒里炸响,朱逸尘看见通风管道里的因果链突然全部转向,十六层甲板的结构图在他视网膜上开始扭曲重组。
邮轮深处传来鲸骨断裂般的巨响,朱逸尘突然想起林婉兮被海风吹起的裙摆——那天她指着晚霞说像鲛人纱的时候,裙角刺绣的并蒂莲图案,此刻正在发簪上流淌着相同的血光。
朱逸尘的耳膜被金属挤压声刺得生疼。
船体深处传来类似鲸鱼骨骼断裂的轰鸣,货舱钢板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他后撤半步踩在渗水的甲板上,靴底刚离开的位置立刻翻起三排倒刺——那些锈迹斑斑的钢刺表面布满细密符咒,分明是邪祟大副在轮机室刻过的镇魂文。
"坎位生变!"戴宏宇的吼声从符灰里炸开,朱逸尘反手甩出三枚铜钱。
钱币嵌入墙壁的瞬间,整面钢板突然折叠成九十度直角,将袭来的钢刺尽数挡在夹角之外。
腥咸的海风裹着柴油味从通风口倒灌进来,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七块破碎的镜面间来回折射,每个镜像的腕骨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因果链。
十二名船员从扭曲的走廊尽头浮现。
他们的眼球被青铜齿轮取代,齿轮咬合处不断渗出荧光绿的黏液。
朱逸尘认出打头阵的是餐厅领班陈叔——三天前这老人还笑呵呵地给他添过鲍鱼粥,此刻他枯槁的右手却化作三尺长的齿轮锯,锯刃上沾着半凝固的鲛人油。
"天地玄宗,覆护真人!"朱逸尘咬破中指在虚空画出血符,沾血的铜钱应声爆出金光。
陈叔的齿轮锯劈在光幕上,锯刃与符咒摩擦迸溅出暗红色火星。
那些火星落在地面竟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朱逸尘瞳孔骤缩——这些傀儡的动作轨迹暗合星宿方位。
更多齿轮转动声从头顶传来,朱逸尘就地翻滚避开坠落的通风管道。
他的后背撞在某个温软的物体上,转头看见林婉兮的珍珠耳坠卡在排水口,那抹莹白的光泽里残留着她哼唱的吴语小调。
这个发现让他呼吸一滞,簪头的并蒂莲突然在掌心发烫,仿佛在提醒什么。
七名船员踩着天枢位包抄而来,他们手中的缆绳末端拴着青铜锚钩。
朱逸尘扯下衬衫第二颗纽扣捏碎,藏在里面的朱砂粉随风散成屏障。
当锚钩撞上朱砂雾的刹那,他看清每根缆绳的螺纹都是反向旋转的——正对应驾驶舱雷达屏上消失的导航信号。
"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