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尘的靴底黏连着潮湿发丝,每迈出一步都在地毯上拖出暗红水渍。
戴宏宇的煤油灯忽然爆出青焰,将墙纸上的缠枝纹映成扭曲的蛇影。";1998年的航海日志在吞噬现在的时空。";情报贩子用灯罩边缘刮蹭墙面,暗金墙纸簌簌剥落,露出下方崭新的柚木——这艘邮轮正在逆向生长。
青铜钥匙突然在掌心发烫,朱逸尘看见钥匙齿间卡着的珍珠母贝泛起幽蓝荧光。
顺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走廊尽头原本该是宴会厅的位置,此刻却竖着锈迹斑斑的水密门。
门把手上缠绕的黑色长发突然暴起,化作利箭直刺他咽喉。
";坎位三步!";戴宏宇的煤油灯泼出滚烫灯油。
朱逸尘侧身翻滚,后腰撞上消防栓的玻璃柜。
破碎的玻璃渣刺入手掌,鲜血滴在钥匙串的敕令符文上,瞬间蒸腾起腥甜雾气。
那些长发触碰到血雾,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朱逸尘的瞳孔泛起淡金波纹,这是";玄瞳";完全开启的征兆。
在他视野中,整条走廊布满蛛网状的邪气脉络,而水密门上的铜制铭牌正汩汩涌出黑血——";B2货舱,严禁烟火";。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门锁,怀表表盘突然炸裂,十二枚指针如钢钉刺入腕骨。
剧痛中时空再度扭曲,朱逸尘踉跄着撞进下层甲板。
腐臭的海水漫过脚踝,二十台老式电报机在黑暗中自发运作,按键上粘着新鲜的人体组织。
他的左腿突然失去知觉,低头看见一团蠕动的黑影正啃噬小腿——是寄居在时空裂缝里的";蚀骨祟";。
";寅时方位!";戴宏宇将煤油灯抛向空中,灯芯爆开的火星化作符咒。
朱逸尘咬破舌尖,混合着精血的唾沫喷在青铜钥匙上。
敕令符文脱离金属表面,在半空拼成《度厄经》残章,将蚀骨祟钉死在电报机按键之间。
凄厉的汽笛声震落顶灯,十几个瞳孔泛绿的船员从通风管道爬出。
他们的关节反向扭曲,指甲缝里嵌着珍珠母贝的碎屑。
朱逸尘背靠电报机喘息,玄瞳清晰捕捉到每个傀儡咽喉处跳动的红点——那是林婉兮发卡上的灵力残留。
当第一个傀儡扑来时,朱逸尘突然扯开染血的衬衫。
心口处浮现的六芒星胎记与钥匙符文产生共鸣,迸发的金光将傀儡胸前的红点灼成灰烬。
戴宏宇趁机抛出缠尸索,铜钱编织的绳索自动捆住倒下的躯壳,从他们耳中拽出还在扭动的海藻状生物。
";这些是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亡魂。";情报贩子踩碎一只海藻生物,粘液里浮出1998年的船票残片,";王船长把整船人献祭给了......";
邮轮突然剧烈倾斜,所有电报机同时打印出血书。
朱逸尘抓住飞散的纸带,看见上面印着自己和林婉兮的生辰八字。
货舱方向传来钢缆崩断的巨响,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时空裂缝中一闪而过——那人穿着船长制服,怀表链子上拴着半枚珍珠母贝发卡。
货舱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朱逸尘的瞳孔剧烈收缩。
三十米高的集装箱如同积木般悬浮半空,钢缆绞缠着锈蚀的船锚垂落如蛛网。
王船长站在集装箱顶端,怀表链子垂在船长制服第三颗铜纽扣的位置,表面裂纹里渗出墨绿色黏液。
";十二点方向!";戴宏宇的喊声穿透铁门。
朱逸尘就地翻滚,三桶密封的鲱鱼罐头擦着耳际飞过,在钢板上砸出腥臭的凹痕。
他的后背撞到冷冻柜,柜门缝隙突然伸出五根发黑的手指——是之前失踪的轮机长,此刻正用鱼线缝合自己的眼皮。
王船长转动怀表表冠,货舱穹顶的吊钩突然活过来似的摆动。
朱逸尘的玄瞳捕捉到钢索上流动的邪气,那些暗紫色纹路正沿着货箱堆积的方向蔓延。
他扯下冷冻柜的铜锁掷向空中,锁芯与袭来的钢钩相撞迸出火星,照亮了集装箱表面密密麻麻的抓痕。
";你闻到了吗?";王船长的声音带着双重混响,像是两个时空的声波在重叠,";二十年前冷冻舱泄漏的氨气,混合着林小姐头发的栀子花香。";他扯开领口,锁骨位置嵌着半枚珍珠母贝发卡,断口处延伸出的血管状丝线正在吞噬制服金线。
朱逸尘的指尖掐进掌心旧伤,疼痛让玄瞳的波纹更加清晰。
在交错纵横的邪气网络里,王船长心脏位置缠绕着林婉兮的灵力丝线——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此刻正成为邪祟操控傀儡的媒介。
冷冻柜突然集体爆开,二十年前就腐坏的冻鱼裹挟冰碴扑面而来,鱼嘴里竟都含着1998年的船票碎片。
戴宏宇在外墙敲击的摩斯电码突然变调,朱逸尘闪身躲过坠落的集装箱。
箱体摔碎时飞溅的不是木屑,而是无数干瘪的海星标本,那些腕足触碰到血迹立刻膨胀成婴孩手臂粗细。
王船长吹响怀表链子末端的铜哨,海星群如听到军令的士兵般包抄过来。
";戌时三刻!";朱逸尘咬破中指在虚空画出血符,青铜钥匙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敕令符文穿透三层集装箱,在冷冻舱铁壁上烧灼出冒着青烟的《往生咒》。
海星在经文灼烧下发出林婉兮的啜泣声,这刹那的迟疑让他得以跃上吊钩。
货舱突然响起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王船长脚下的集装箱应声开裂。
十二具缠着水草的尸骨摆出星象图,每具骸骨的眉心都钉着珍珠母贝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