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从肚子上划过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锋利的手术刀划开她的肚子,露出的会是什么?
是血,是肉,难以想象的画面感,令她几近休克。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尖锐痛,刀子从右边划到左边。然后“咣当”一声,刀子放回盛具盘里的声音。
“扶住肚子,往我这边推。”中年医生的声音。
推,挤,压,扯……医生们似乎很忙碌,也很卖力。
手术似乎进行得不太顺利的,因为这个过程时间很长,灵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生不停地发号施令,紧张的气氛都传到了灵生心里。
医生一会说胎盘厚,一会儿说胎儿大。什么意思啊,是情况不乐观吗?惹得灵生心惊胆战。
身体好沉重啊。这份沉重一会儿挤压在身体左侧,一会儿在右侧,一会儿又在正中。自己的五脏六腑还有肠子都被医生们不停地拉扯着,却感觉不到痛。
煎熬、恐惧、麻木,好似砧板上的鱼儿,任人宰割。生孩子堪比刑罚,准妈妈正在受刑。
要是能沉睡一会儿该多好,等到醒来时,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在最不想清醒的时候,却清醒得让人绝望。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病房呀,我想回病房了,我不想在手术室里待着。
“出来了,出来了,来,接着。”
灵生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无着无落的,感觉快要飘起来,浮在半空了。
所有内脏都被掏干净了,只剩下空壳子。是什么样的感觉?无以言表。
“八斤二两!”
“呜哇,呜哇……”婴儿的啼哭声,气颤悠悠,小猫咪似的微弱着。
“灵生,来,这是你的女儿。看看,粉嘟嘟的,生得多漂亮。”
灵生有些迷糊,有些麻木,她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包裹着的婴儿被放在她头边,她想转过头去看看,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转头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难以完成。
不仅无力,意识还逐渐模糊起来。感觉什么都无法顾及了,她的意识和魂魄都是处于游离状态,聚集不到一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孩子?多么熟悉又陌生的概念。
“家属,快来接娃娃。”医生大声喊着。
“我来!”
“我来!”
手术室门口有两个声音在争着抱孩子。一个声音是高星的,一个声音是木勇的。
“把孩子抱到育婴室里去洗澡。哎哎……留一个在门口等产妇呀,只要孩子不要孩子他妈啦?”
医生说完,关上手术室的门,折回手术台前。
“缝伤口吧。”
医生又开始指挥大家做事。
没感觉到针刺穿皮肉的疼痛,却感觉到了绳索在皮肉上拉扯,拉得嘶嘶作响。
“不对不对!错位了,不对称,怎么缝的?重来!”
听见医生轻声呵斥道。
灵生听得是欲哭无泪,感情是实习医生给我缝的伤口啊?还要拆了,重来?我一个大活人呐,又不是牲口,拿我来练手,我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不要这么对待我好不好。
长时间身心上的折磨,使灵生耗尽了最后一丝精气神,终于完全没有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弄回病房的,忽而醒过来,忽而睡过去。只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了。
迷迷糊糊听见婴儿微弱的啼哭,迷迷糊糊看见高星抱着婴儿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摇晃着。
“醒醒,醒醒,给孩子喂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