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老公公,是不忍忤逆他。
老婆婆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造孽哦。我娃咋就干起这破家败业的事儿来呢?娃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呐。我娃一贯是最乖,最懂事的嘛。唉,造孽啊,造孽。”
老婆婆喃喃地一边沉吟着,进厨房去了。
年春从背后发现了老婆婆不停擦拭眼泪的动作,心下酸楚不已。这一瞬间,她有些后悔。
她后悔不该带少华来向家人自首,她应该再想想办法,自己应该再坚持扛一扛的。
看到两个老人以及少华这一刻的状况,莫名的负罪感令她十分的自责,十分的不安。
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样。她既放不下少华,又放不下老公公,最后却追随着老婆婆进了厨房去。
此时,好像待在哪里都不对。
耿父斜倚在院里的摇椅上,手扶额头,闭目不说话。
婆婆小小的竹刷子刷着锅。
锅里的热水蒸腾着白烟,婆婆的脸在白色烟雾里若隐若现。
皱纹、沧桑、湿润,笼罩着她的脸。手里的活儿却没有停下,一如既往地有条不紊地为一家人准备晚餐。
年春垂手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少华变成这样子,自己好像也有责任,也有失职。她没有管好他,没有看好他。她为着这个惭愧。
作为妻子的她,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是她,而不是他的家人,所以,她怎能没有罪过呢?
少华所犯之错,实属难以饶恕。作为父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可以感同身受。
年春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且看看公公最后的决定吧。
至于少华,受点儿惩罚是应该的,咎由自取,活该。
想到这里,年春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婆婆,默默地拿起灶台上的生菜摘起来。
“年春,少华那伤口不会有事吧?”
婆婆抬头问年春,眼里深沉的忧忡之色。年春有着同样的忧心,只是不敢说出来。
“要不,咱去劝劝爹?”年春说。
“我去吧,你去白挨骂。”
为了母亲爱子心切,她准备再去掀动一下老头子盛怒的情绪,她愿意冒这个险。
母亲为着孩子,总是有理无理都要去争取宽容他的机会。
年春随着婆婆走出厨房。跟在婆婆身后,只见婆婆焦虑地交握着双手,踌踌躇躇地朝前挪到老头子跟前站定。
她像孩子一样,小姑娘一样扭捏着。默了一小会儿终于才开了口:
“老头子,我去看看少华额头上的伤吧,万一血流不止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怎么罚他都该,可不能要了他的命呀。”
“你敢去!老子没把他打死就算好咯,受这点伤你就心疼了,非要等他犯浑到杀人越货的地步你就不心疼了?到了那时,你哭都找不到地儿了。你就继续惯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