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妦本想说一句你也是,但随即想起自己又不能说话,吃饱喝足后,南妦又躺在垫子上打着滚,之后又慢腾腾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倒是穆寒生着急了,他催促着南妦离开,她傲娇的扭过头,用翅膀拍了拍他的琴弦,又指了指乐谱,示意他演奏一遍,他自然很是乐意,净手后便端坐于琴前,手指轻抚开始演奏了起来,南妦蹲在一边闭目点头很是惬意,待曲毕,她满意的用翅膀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指着曲谱上方的空白处,看着他。
穆寒生点了点头,思索着,“你说的没错,是要给曲子起个名字的,叫什么好呢?”他看着南妦半晌后,眼神惊喜道,“就叫挟仙游可好,全凭神鸟的指点我方才能写出如此好曲,才能让神思在明月长空下畅游”。
他的话音刚落,妇人步伐兴奋的朝他们而来,她站在穆寒生面前问道,“方才的曲子是你所奏?”连南妦看都未看,穆寒生看着她激动的表情,疑惑着点点头,她立即坐下,吩咐他再演奏几遍,她则闭目欣赏起来,整个人面上带着红光,好似这是天大的喜事,南妦懒懒的瞧她一眼,真是耽误她指导学生。
直到日上枝头时,她方才让穆寒生停了下来,朝他要了琴谱这才欢欣的离去,南妦气愤的朝他扑腾着翅膀,这么好的曲子怎么能给她,这妇人的琴技是高超,但却没有一丝灵魂,给她纯属是暴殄天物,穆寒生替她顺着毛,“好的曲子是要流传下去的,借她的手会流传的更广,会让更多喜欢琴曲的人听见这便是我的愿望”,南妦叹口气,话是这样的,好的作品是要源远流长的,只是心里多少不得劲。
穆寒生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两人并排坐着吃完,他开口道,“神鸟,你快些走吧,趁主母未注意到你的时候快些离开吧”,南妦双眼看着他,点了点头,“神鸟,谢谢你带给我如此美妙的曲子,我的余生都会感激你的”,他发自肺腑的说道,南妦却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得她竟生出些许不舍,骨子里的高傲却还是让她仰着头,深深看了男子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她想着回去与主人报个平安,再来将这呆子带出此地。
看着南妦的羽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穆寒生觉得自己这几日好似做了一场美梦,梦中有只神鸟与他谱曲演奏,这是他此生最开心的时光。
这是南妦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因为在她走后不久,那位整日监督他们的侍女便来了,待她发觉神鸟被穆寒生放走后,便快速向上禀告,他静坐着弹琴,等待着府兵将他收监,那些人粗鲁的将他的琴砸的粉碎,琴弦在阳光下有着晶莹的光泽。
他身着粗布衣裳坐在稻草上,思绪却跟着清风明月在世间的各个角落遨游,妇人在监牢外看着很久,原来山野间也是可以开出高雅的花的,这一刻她的妒忌心全无,“我承认你的琴艺比我强,但你必须死,这个曲子才能真正属于我,我会让她千秋万代的流传下去”,她语气比平时温婉许多,这时候他们地位好像才是对等的。
穆寒生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无悲也无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它的曲名叫挟仙游,我希望它以这个名字流传下去,还望主母能满足我最后的心愿”,这个曲名是他与梦中神鸟的故事,这是他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唯一证明,就算无人知晓也没关系。
妇人利落的答应他,脚步蹒跚的离开,兴许她内心还是有些许羞耻与善意在的吧,随后便有守卫递给他一壶清酒,穆寒生执壶饮酒,此时他的内心是畅快的,是欢愉的,更是自由的,之后谱出一代名曲的人就这么死在干草堆里,而他的尸身就像很多岌岌无名的囚犯般被丢入乱葬岗。
女子国内这几日都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大家讨论最多的是三王子成婚的对象到底是谁,这个消息就像飓风突如其来传播整个王城,但韶雪对这个问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她现在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司言去山外接应他们,可这人非得同她一道,她想的是多一个人多一份暴露的风险,再者他是男子,在一众女子中很是突兀,总之,苦口婆心劝了好久,他才勉强答应在城门口等候他们,韶雪觉得这人有时候犟的跟头驴一样。
下午时分,千子彧府中已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高朋满座,韶雪从后门溜进府中,顺着他给的路线悄声摸进一座幽静的院落,院内水流潺潺,绿树成荫,其上布满浅紫色的花,看起来古雅又奇趣,那花闻起来芳香异常,但没有蜜蜂蝴蝶前来采蜜,韶雪没空关注这些,按那人说的便进了院中唯一的屋子,屋内陈设古朴、简单,就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屋内的柱子上都刻着繁杂的花纹,它们格外吸人眼球,她盯着那些看了许久,它们好像流动了起来,她快速闭上了眼,脑中有着不正常的眩晕。
她正双手撑着桌子缓神,让生灵在全身游走,这才发觉整个灵力流动的很是缓慢,突然门从外面打开,身着喜袍的千子彧走了进来,韶雪转身靠着桌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她,“千子彧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
他走近韶雪,手臂揽着她的腰,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自然是与你成婚呀,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