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月夫人又将我批了一顿。如今我连皇后都得罪了,就算有太子喜欢,也没有任何作用了。我只觉得有些心灰意冷,我明明是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谁知竟遇到这些破事。
月夫人仍是常去芳水阁,她和凤娘是越来越有话聊。我觉得无聊,什么也不想做,月行山却过来找我,说道:“乖女儿,不要垂头丧气的啦,人活这一辈子,你要是为一点事就烦恼,又要如何过呢?”
我也不想这样啊,然而最近我是干啥啥不顺,莫名其妙就被针对,我如何能好过?婚事我不能做主,一辈子不是在这个府上,就是去另一个府上,我怎能不难过呢?
月行山问道:“爹问你,你喜不喜欢太子?”
我说:“不喜欢。”
他便道:“这不就行了嘛,若是太子执意要你,其他人还真是没办法,也只有皇后阻拦,太子才能罢休。你这不是躲过一劫了吗?”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月行山又问道:“所有人都说你的不是,整个世界都嫌弃你,看似是坏事,其实未必。你看现在,至少你清静了呀,你娘也不能逼着你去干啥了,你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你要是嫌闷了,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呀。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
我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神真诚而慈爱,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在曾经属于我的那个年代,我也从未体会过,这样完美的父爱。
我是一个单亲的女孩,只有一个暴虐的母亲,想不到我在那边的遗憾,到了这里却得到了补偿。我不由得感激地笑笑。
月行山果然就陪着我,下起棋来。我总觉得,月行山对我的爱,其实比其他两个姐姐还要多得多,我便笑道,说月行山定是偏心,都用来偏心我了。月行山听后,却是有些诧异的模样,说道:“哪里呢?你这样说,我可不同意了。”
我笑了笑,看他着急的样子,月行山说道:“你看你,竟然捉弄起爹爹来,不过,看着你笑了,我也就放心了呀。”
我有些不好意思,又向月行山询问起安国边境的战争来。月行山满脸是笑,说道:“你的心思,还是不在棋盘上呢,必定是要输的。你放心,云昇这小子,别的不说,打仗那是没得讲。”
月行山感慨道:“我和云昇在梁国边境打仗时,偶尔也会下棋。人这一辈子,也就像身在棋局之中。是输是赢,不到最后一刻,又怎见分晓呢?”
我问道:“我国与好几个国家接壤,但也算强大,怎么年年打仗呢?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天下太平呀?”
月行山说道:“哪里有真正的天下太平,武朝虽强大,也有好几世了,看着是挺强盛,然而内里的事,知道的多了,便越发害怕的。我曾经在梁国边境打了十多年仗,也只是勉强守得住。云昇虽然少年有为,令敌军闻风丧胆,你看看上一次打仗,若是再多打些时候,更可震摄敌人。然而我们收到了旨令,差不多就可以了。”
我平时很少听到这些事,平日在闺阁之中,无非是柴米油盐,胭脂水粉,那些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每每让人哭笑不得。如今听到月行山说起外面的事,我终于明白了,为何每每和月夫人争吵后,月行山总是淡然的那一个,见得多了,眼光自然不会停留在这些狭窄的地方。
都说女子好命,尤其是贵族大户家的女子,日日清闲无事,然而日日深锁于宅院之中,见不到外面的阳光,听不到远方的鸟叫,生命也就渐渐地凋逝了。
我带着崇拜的目光,听着月行山讲外面的那些事。平时哪里有机会听到呢,平时月夫人的口头禅总是打扮,嫁人。别的夫人,也差不多如此。
此刻,我却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可以广游天下,想做什么,也更自由一些。月行山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其实女子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你看看,阿英便活得像个男子汉一般。若她想要嫁人,孩子只怕也有好几个了。”
我们父女俩有说有笑,月行山又说道:“从前雪城和锦端,都是你娘一手带出来的,总是与东家比,西家比。你因为生得奇怪,又被算命的说是不祥之人,便将你送到云水窝去。如今看来,你倒是活得更快乐一些。早知如此,我也不让她将你们姐妹束缚得那般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