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清冷的月光,我看到那墓碑上写着“郑如娘之墓”。我有些惊讶,怎么县丞的女儿和青楼女子有来往吗?
但我也没有问,我拍着她的肩膀,表示无声的支持和理解。左青瑶哭得更伤心了,回过头来,拽住我的袖子,呜咽不已。我只得安慰道:“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左青瑶就一直哭,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她才止住,然后在新坟前烧起纸来。我说道:“我不是有意要跟过来的。我见你一个弱女子出门,定是有什么难言之事。但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了。”
左青瑶点了点头,说道:“这世界上,也只有你如此关心我了。”
忽然给我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我真不知道怎么接了。我叹息道:“这郑如娘,真是个苦命的女子。”
左青瑶哽咽道:“其实,我和如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没有爹娘。只是,后来我被爹爹收养,而如娘却薄命,进了清如楼。待我找到她的时候,一切都回不去了。”
左青瑶是养女?她竟然主动告诉我这个秘密。我有些感动于她的真诚了。如果她再多说一些秘密,我可能也会将自己的秘密说给她听。但假如她知道了我是女儿身,会不会将我劈死在这里?
左青瑶忽然说道:“渊哥,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如娘这样,离开了这世界。你会不会为我哭?”
她问的这个问题,吓了我一跳,实在太沉重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想到死呢?我觉得她是太伤心了。我缓缓地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想起从前来,最难的时候,脸上顶着丑陋的胎记,我觉得活着太难了,可也没有想过要死。
左青瑶半晌道:“你说得对,如娘不在了,我要更加坚强地活着。”
左青瑶还没有回去的意思,我只得继续陪着她。这样的夜晚,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却成了彼此在这世间的依靠。左青瑶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和她聊着如娘的事。原来如娘有一个喜欢的人,本来她已经攒够了钱,准备赎身了。
左青瑶平时也很少和如娘来往,毕竟身份有别,而现在,却是阴阳两隔了。
左青瑶又问我,“渊哥,你定了亲没有。”
我刚想说没有,又想说有。她又感叹道:“像你们这样的人,自然早就定了亲,是不是?”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说道:“你定了吗?”
她又问我:“如果你没有订亲,愿不愿意娶我?”
我真是后悔死了,自己就不该跟出来。我艰难地点点头,说道:“还得看父母的意思。”
此话一出,我更后悔了,我就不该给左青瑶希望。算了,豁出去了,我咬了咬牙,说道:“左小姐,我在京城确实已经订亲,我待小姐如同妹妹一般。”
左青瑶的语气更加失落,“果然,我这一辈子,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又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太不会说话了。
还是说郑如娘吧,说了一会儿,左青瑶终于决定回去了。她将披风还给我,说道:“渊哥,如果你以后娶了妻子,一定要对她好。”
这算是跟我桥归桥,路归路了么?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们俩同坐一辆马车回去,左青瑶时不时地又掉眼泪,我一路上窘得很,一会儿递手帕,一会儿搜罗出两个笑话。她笑得很勉强,已经是很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