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中旬了,天气实在是热。我本来说要回陈家庄,看看陈宣丽的,也一直没有成行。
陈宣丽倒是托人给我捎来了口信,说她最近过得不错,一切都平顺,她每日习武,家里虽是一群女眷,却也齐心协力,倒比陈老爷在世之时,众人还和睦得多了。
我看了信,倒还有些羡慕,陈家虽不是大门户,但日子也过得去,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现如今是陈宣丽当家做主,她武功既厉害,为人又豪爽仗义,众人也皆服她。
平日里两个姨娘带着其他小姐,便做做针线活儿,日常的收入来源便是收租子,虽不十分富裕,却也衣食无忧。
我给陈宣丽修书一封,告诉她最近城门查得极严,进京城得有恰当的由头。像是走亲访友,都容易被拒,生意往来者,得有政府盖了公章的文件才行。只因为漆城的瘟疫,来势汹汹,已经死了差不多一半的人了。现如今,朝廷还没有一点动静。
虽然朝廷不准走漏了风声,但是这事怎么瞒得住呢?不知不觉,京中不少人家都知道了漆城的事。一时囤积药草,药物的风气兴起。这两日,朝廷又下令不准囤药,否则一律抓起来。
想不到月锦端要回府了,又听说月如梦也要来。她们应该不是商量好的,只是凑巧罢了。但是也说不一定,月如梦喜爱炫耀,而月锦端也不是好欺欺负的主。
她们一个嫁了四皇子,一个嫁了陈王的公子,都颇有身份。这下月府又忙碌起来,头天便开始准备起来,采买的采买,布置的布置。天气虽热,却也不及火热的氛围,更是有两个下人,热得中暑昏倒了。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先是落了一阵雨,雨后倒挺清凉的。池子里的荷花开了不少,草木上的尘埃也被洗得干干净净,连外面马路,都仿佛一尘不染似的。府门一早便大大打开,欢迎两位贵女回府。
我一点儿也不期待,本来我是打算,今天得了空,再去月行山的书房里看看。他的书房里,有不少关于漆镇和梁国的书册,有些虽然用的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但也有不少图画,我将就着,囫囵吞枣地,也可以看一看。
但是两位姑奶奶要回来啊,月夫人一早打扮得十分精致,月锦端也算嫁得了贵婿,月夫人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厨房里又特地熬了酸梅汤,用冰镇过了,等待贵客大驾光临。近午的时候,月如梦先到了,众女眷忙迎上去,我和月晓婵,月晓娟跟在月夫人后头,月如梦从轿子里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她渐渐地显出苦相来。
众人将月如梦拥回大厅,先为她盛上美味的酸梅汤。月如梦摇头笑道:“这酸梅汁味道还是不够正,比起皇子府里的,是差远了。也罢了。”
月如梦环顾四周,又问道:“祖母怎不见?”
月夫人盈盈笑道:“老夫人今早去庙里了,今儿是十九,老夫人前两月许了愿的,如今必得今日去还愿。”
月如梦笑而不语,眼神之中,透出一股凛冽之色。我坐在一旁,也说不上话,只是百无聊赖,后来听下人来报,“陈世子和锦端小姐回府了!”
我马上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一边便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莲生跟在我后面,也不敢跑得太快,我一出来,便觉得自在了。月如梦回府,沧灵从来也没有陪过她的,她倒是排场大得很,满屋子的人都得听她训话似的。
我才到府门前,便见陈世子正站在马车前,伸出一只手,而月锦端满面是笑,正从轿子上下来。
陈东城稳稳地搀着她,两个并肩而行,月锦端穿着一身红衣,陈东城也穿了红衣,倒喜庆得很,好像还在蜜月里似的。月锦端大步地便向前走,陈东城笑着说道:“娘子,可慢点儿,别摔了。”
我一听这话,便不由得看向了月锦端的肚子,还以为有动静。月锦端侧过脸来,没好气地说道:“墨渊,你瞅啥呢瞅,还没那么快呢。”
月锦端和陈东城的恩爱,让旁人看了也羡慕。月锦端反而比在月府之时,更显得精神了。陈东城对我说道:“墨渊,你二姐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可别跟她计较。”
哇,好体贴的男人啊,月锦端真是有福气了。月锦端在前面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而陈东城则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那情形,好像他连路都不会走似的。我猛地吃了一嘴狗粮,真是有些吃不消。
月锦端和陈东城进了大厅,很快丫环舀了两碗酸梅汤上来,月锦端笑道:“东城,也尝尝我们家的酸梅汤!”
说罢,月锦端便将一碗酸梅汤端起,往陈东城嘴边凑上去,陈东城咕噜咕噜地被灌了一大口,月锦端才放下了碗,笑得合不拢嘴。陈东城不由得呛了几声,月夫人便道:“锦端,怎生这般淘气,可越来越没个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