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沈鸢偷偷摸摸地写了，然后贴在满当当的墙上，让何霁野去找。她藏得实在太隐蔽，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沈鸢卖着关子也不告诉他。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带巧巧去吃粥，本就打算随便看看，结果一眼就看到这张纸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不舍得放回去，塞进衣服口袋里带回去了，从此当个宝贝一样供着。

何霁野把相框拼好，拿上衣服去洗澡。

热水不断往下落，浴室瞬间被热气包围，像个汗蒸房。

何霁野站在花洒下，任凭水顺着头顶流下去，一点一点，在脚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难抵地心引力，流进下水道。那些断了线的回忆也跟这水一样，断断续续的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条若有若无的线。

在美国的那几年，他就是靠着他俩的照片和这张纸条撑下去的。

每次感到绝望的时候，他就看一眼，告诉自己必须挺下去，沈鸢在大洋彼岸等着他。

实际上，那几年他也不太确定沈鸢是不是还在等他。或许她已经找了新的对象，或许已经结婚生子。

所有能发生的，不能发生的，他都想了一遍。

想得多了，他发现自己什么样的结局都能接受。

怎么样都好，但别不幸福。

回国之后，他发觉沈鸢的性格变了很多，戴上了那个冷冰冰的面具，每天应付着不同的人，不再对人掏心掏肺，身边来来回回永远是那几个旧人。

他突然又不想她过得好了。

他希望所有人都讨厌她，这样他就可以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只跟我玩吧，他们都是坏人。

澡洗了很久，客厅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

何霁野换上睡衣，泡了一杯咖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破旧的MP3，戴上耳机，下楼，重新窝进沙发里。

他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梦里又梦见了沈鸢。

她穿着拖地的白色婚纱，整个人巧笑嫣然。他穿着西装，牵着沈鸢的手，一步一步踏在红毯上，走向他们幸福的未来。

相亲约的是上午十点半左右，钱阿姨打算着，两人还能一起吃个中午饭。

沈鸢打扮的很普通，白T、卫衣外套和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高帮匡威。

杨雪华左看右看，觉得她打扮的太休闲，一点都不正式，催促她赶紧去换一件。

“妈，我正式的衣服只有工作服，你让我穿那个去相亲？”

“嗯……那还是算了。”杨雪华撇撇嘴。

杨雪华亲自送沈鸢到咖啡店，威胁她好好表现，不许耍幺蛾子。看到沈鸢走进去，才放心地离开。

沈鸢环顾一圈，没发现单独坐着的帅小伙儿，于是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静静等着。

风铃叮铃哐当的响，沈鸢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门口，进来一个男人，没看见脸，带着黑框眼镜，个子高高，穿着卡其色风衣，程亮的皮鞋，一看就是商务人士。

这身影有点熟悉，等那人头转过来，沈鸢才看清，是李贤骐。

李贤骐好像知道沈鸢在这儿似的，径直朝她走去。

“好巧，你怎么在这儿？”沈鸢有点惊喜。

“不巧，我是来赴约的。”李贤骐伸长手点了点，示意服务员过来，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沈鸢目瞪口呆：“我的相亲对象是你？？”

“是我啊。”

沈鸢还想说点什么，刚才点的咖啡到了。她撕开方糖的纸，一股脑全倒进去，喝了一口，嫌不够甜，起身拿了两包方糖回来，全撕开倒进去。

李贤骐轻笑：“还是喜欢喝甜的啊。”

沈鸢用勺子轻轻搅着：“习惯了。”

同学聚会后，两人关系缓和不少，不像之前那般紧张。

“你怎么也来相亲了？”沈鸢笑。

“因为对方是你啊。”

“你早知道是我？”

“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亲的，我妈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就答应了。”

沈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这几年没遇到合适的？”

李贤骐耸耸肩：“谈了两个，但是都差点感觉。”

沈鸢打趣：“差点什么感觉？”

“都没你好看。”

沈鸢依然挂着笑，好像猜到他要这么说似的，抬起手摆了摆：“你得了吧，净开我玩笑。”

李贤骐不说话。

他明白，沈鸢在回避。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

李贤骐低头喝了口咖啡，重开话题：“你最近在忙什么？”

“在准备一个节目访谈，一忙起来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都说干你那行的人，不是男的秃了，就是女的眼袋垂地。”

“哈哈哈，说得对！”沈鸢抬手挠眉心，“这一档节目做完，得调整半个月。”

两人说着，门口的风铃声响起，一阵风吹来，沈鸢的头发扬起，她抬头，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视线扫过门口，整个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