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位太后娘娘的话语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真的很担心,太后娘娘莫不是真的发了癔症?
否则怎么可能会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语?
然而还有人不服气。
这不服气的不是别人,就是被指责没脑子的大王爷。
大王爷觉得这发展有点不太对,他怎么就被打成要被骂的程度了?
母后您说的是右相,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而且…
先不说别人怎么样,但他用的是自己的死侍!
这种死侍从小喂了药,又经过洗脑,已经将他当成唯一的主人,绝不存在背叛的可能。
更别说这么多年来,他就昨日动了手…
按理说,林安言这老女人应该没那么快发现才对…
“母后,您这话真的是冤枉儿臣了。”
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目着一张脸否决林安言的话,“儿臣对母后绝无不轨之心!”
他走的向来都是属于他的路。
林安言先对他动的手就不能怪他反抗了。
他从来没有不轨之心,因为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反抗而已。
而他此时这么淡定,相信自己手底下的死侍不会背叛自己是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是先皇唯二的孩子之一。
除了那个占据了他位置的皇姐,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踏上这个皇位的人。
而此时,郑芙御驾亲征。
一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御驾亲征,万一死在了路上或战场,到时候这朝堂上还需要他来上场,不是吗?
他笃定朝堂上的朝臣们是不会让他死的。
而林安言这女人本事就算再大,也要先看看时节。
他后辈的底气很足。
事实证明大王爷的想法是正确的,就算是为了稳固朝堂林安言也不可能在现在杀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直接对大王爷动手,而是先拿右相开刀的原因。
此时在听见这位大王爷的声音后,林安言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让他起来,但也没有继续为难。
她直接看向之前那位臣子。
对方手里还拿着剑,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微微抬着头看向他们的方向,一张红唇剧烈的颤抖着。
眼里已经充斥着泪水。
但在那泪水之下是剧烈的抗争。
林安言没有开口催促,但目光却没有挪开,她在等。
贝柯知道太后娘娘在等她…
可就算是在这一刻,她也依然没有那个勇气站出来。
每当她想要抬起身体直起脚的时候,耳边似乎就能传来那些人的议论声。
似乎她现在身处的不是这朝堂。
而是外面随处可见的大街。
而周围的人,都在用莫名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跟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一般…
她是一种不该存在的特例。
贝柯抖着唇深呼吸,抓着剑的手那么紧,却鼓不起勇气站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身边的另一位朝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砍在她的胳膊上。
她痛呼一声。
手中紧紧捏着的剑就掉了下去。
“不要!”
她甚至来不及去摸疼痛的地方,抬手就想要去抓剑。
然而那把剑离地面那么近,却没有落到地上。
而是被打了结的人快速捏在了手中。
对方给了她一个坚决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剑尖噗嗤一下刺进了右相的胸膛。
溅出来的血,就这样离谱的溅到了明明在三步之外,刚刚追过来的贝柯身上。
溅了她满脸。
她原本焦急的步伐一顿,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十年来的经历不断的在脑海中闪烁着。
就像是紧绷的那一根弦突然断了一样。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死死的盯着那一把已经从后背到前胸还露出来的剑尖上,她哑了嗓子。
“啊——”
而此时被这突然出现的场景惊呆了的朝臣们,也终于反应过来。
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震惊的看着刚刚动手的人。
也有人三两步爬过来,想要移动老头身体的手颤抖着只能侧头对着边上的侍卫大喊:“传太医,传太医啊!”
而刚刚还跪着,腰板挺的直挺直挺的大王爷,却震惊的看着那一把剑。
浑身都抖动了起来。
他被吓呆了。
若不是还维持着属于王爷的风范,他甚至都能被吓到尿裤子!
“孙歆!”
有朝臣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指着刚刚动手的人惊恐不安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没错。
刚刚抢走了剑,不声不响过来就干掉了一个朝中重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歆。
而此时在面对整个朝堂的怒目而视,孙歆并没有一点后悔的想法。
她只是冷冷的环视着四周。
任何一个被她目光所看见的朝臣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就像是被她给刺到了一样。
孙歆的目光最后落在她的父亲身上。
这位身份上应该是她父亲的男人,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就立马低下了头,就连身体都在颤抖。
他居然在害怕这个女儿!
孙歆自然也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想法,所以她的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
最后她跪在了地上,“请太后娘娘恕罪,是微臣擅做主张了。”
她刚刚就站在那里。
竟然能够感觉到贝柯心中的挣扎。
事实上对于贝柯的挣扎,孙歆并不是不知道。
毕竟在这个朝堂之上的女子,哪一个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这13年来,她们每时每刻都肩负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不能让这个世界真正接受让女子来当权的话,像她们这样的女子会有更多压力。
对于男子和女子之间的抗争从来没有停过。
甚至在朝廷之外,有那些全力以赴培养自家女娃的,也有甚至加强了对女子的束缚的。
当然,像之前一样选择摆烂的人家也不是没有。
自打13年前开始,这一场战火就已经逐渐的点燃。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把火,已经烧到了朝堂,连掩盖都掩盖不住了。
甚至还牵连到了太后娘娘。
这是孙歆绝对不能允许的!
如果不是太后娘娘,她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只能被欺负的小女子罢了。
可现在她已经能够站在这朝堂之上,就算是面对再多的大人物也没有任何的慌乱。
这是13年来的经历给她带来的底气。
她明白,很多人可能还没有她这样的勇气。
就像拿着剑,明明很想站起来,却又迫于那隐形压力根本腿软到爬不起来的贝柯。
环顾朝堂四周,这朝堂之上站了的女子不下十位,可有多少人能够像她一样真正坚定的站在了这一条路上?
她们需要的是一盏指路明灯。
曾经太后娘娘作为这一盏灯,点燃了她们面前的星星之火。
今日,她就要在这一把火焰之上添上一把油。
所以她此时跪的笔直,在面对朝堂众人的指责,她丝毫不惧。
而她现在之所以跪下,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在太后娘娘没有开口之前就动了手。
这是对太后娘娘权利的藐视。
她必须认错,也必须受到惩罚。
林安言低下头,看着这女子的双眼,对方眼中的火焰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突然间就笑了。
“你何错之有?”
她说,“右相企图刺杀太后,你不过是在护主而已。”
“起来吧!”
她开口说道,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孙歆说的,“都起来吧,这朝堂上跪了,乌泱泱的一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是个多可怕的人呢!”
她这么说着。
可是此时在她的面前,还有一个身上插了剑,出气多呼气少的朝廷重臣啊!
跪在地上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不敢第一个起来。
第一个起来的居然还是孙歆。
紧接着是同样跪在地上,却一直在沉默边缘的女子朝臣们。
紧接着,是那几个一直以来都在中间摇摆,既不承认女子,也不否认女子进入朝堂的臣子们。
最后跪在地上的,就是那些个死活想要让女子离开朝堂的男性朝臣。
他们看着已经没救了的右相,面如镐砒!
右相已死,他们这一派人没有位高权重之人了!
不…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几乎快要尿出来的大王爷身上。
原本还带着几分希望的眸子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就这样一个主子…
真的能够扳倒这位在朝堂上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的太后娘娘?
他们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
太医来的很快。
林安言并没有拒绝侍卫去喊太医的决定。
但就算太医过来了,林安言也没有让他去看右相的意思,反而是当着一众朝臣的面伸出了手。
声音淡漠的说道:“方才右相想要对哀家动手,不小心划破了哀家的手指。”
“过来给哀家看看吧。”
她说的又淡定又理直气壮,似乎根本没看见脚下的那个人更需要太医的帮助。
原本拎着医药箱急急忙忙冲过来的太医脚步一顿。
他飞快的扫了一下全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过来喊他的那个侍卫,说的是当朝右相大人身负重伤,眼看着离死不远了,才让他过来的…
怎么?
虽然很是疑惑,但太医在宫里面学会的就是装聋作哑,以及…
永远不要去否认一个当权者的决定。
原本正打算在右相身边跪下来的太医立马撩起了衣摆站起身,“太后娘娘,恕臣失礼。”
说话间他伸手抓住了林安言的。
当着朝廷重臣的面低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