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和空青领着阮芸娘和小鬼回到地府之后,两个鬼差心里多少有点发虚。当他们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说完以后,杨管使和徐掌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吩咐其他鬼差将他们带到阴判司去。
至于他们这次犯的小错,杨管使和徐掌事并未责备,反而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告诉他们:“你们这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这种温柔的态度,让玄明和空青感到十分困惑,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他们来到忘川河畔,低声交谈起来。
“难道是因为我们之前犯的错误太多了吗?杨管使和徐掌事已经对我们彻底失望了,甚至连训斥我们的话都懒得说了?”玄明一脸狐疑地推测道。
“应该不是吧,我总觉得是有别的事吧,他们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说不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空青倒是有别的看法。
“这地府里头还能有什么事能让这两位老人家为难的?莫不是他们也要去投胎了?这位置要换其他鬼坐坐了?”玄明猜测道。
“应该不是吧,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空青表示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我们在地府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在缉魂司担任鬼差,每天忙忙碌碌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呢,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啊。”玄明倒是觉得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连他们这些掌事也有轮回转世的时候。
“你说得对,我们来地府的时间确实不久,真不知道他们做掌事的是否需要轮换。”空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看啊,他们也该尝尝做人的苦头,最好是经历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这样才能让他们明白人生的不易。否则,每次出任务时他们总说我们心太软,根本无法理解我们的感受。”玄明越想越觉得缉魂司的两位管使/管事应该好好体验一下做人的艰难,好好的感受下不容易,再来做鬼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出任务时,看到那些可怜的人因为满腔的怨愤无法宣泄是多少的痛苦。
玄明自己越想越开心,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空青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杨掌使跟徐掌事说得也没有错,这阴阳两隔,本就是讲究平衡的事。不管生前如何,死后自有鬼魂的归处,不然要这地府何用,我们犯了心软的大忌,虽说每次都将鬼魂带了回来,但我们也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的。就像这次,那黎巧娘的魂魄就这样被咬了一口,以后不是痴傻就是疯癫,这会影响到她的下半生命数的。”
“她对自己的昔日好姐妹做出那种事情,这没准就是她应得的报应。阮芸娘一开始也是因为我们劝说,为了孩子才愿意放弃报仇的,最后看到被那小鬼咬了一口,知道她以后可能是痴傻疯癫,我才感觉到她是真的有放下的意思。”玄明却是不同的看法。
“你只看到了黎巧娘有报应,阮芸娘有释怀,可是你没看到吗?那一口是小鬼咬的,那便是他种下的因,黎巧娘才有这个果,而这个因果就要小鬼去承受。他或许本来可以投生到一处好的人家,现在却是要因为这一咬,而有不一样的结局。就算是有报应,那也是应该是黎巧娘自己的因,自己的果,我们一时不察,破坏了他们的平衡,玄明,我们并非没有错。”空青耐心的解释道。
“这怎么不算是黎巧娘自己的因呢,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开始。若不是她自己遭遇不幸之后,设计了阮芸娘,也不会有后续的事。这怎么能不算是她自己的因果呢?当然,我们去缉魂的时候也不能说没错,若是能够尽快的将阮芸娘他们的魂魄带走,也没有这个事,但是若不是她们本来有问题,这阮芸娘也不会逗留人间啊。”玄明则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们之间确实有问题,但是这阮芸娘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她与阳间的一切就再不能有所牵连了。尘归尘,土归土,她的魂魄不管在哪里,都是归地府管的,她再这样做,就是破坏了阴阳平衡啊。那小鬼咬了黎巧娘,他自然是破坏了规矩,坏了黎巧娘的命数,他就要去承担这份因果。”空青认真的向玄明解释着。
“因果,因果,这没有因,哪里来的果。这因是黎巧娘做下的,自然是要承受这个果,便是没有这小鬼给她咬上一口。她到了地府也是要受罚的,这投胎转世时没准也是没什么好选择,这提前承受了这个果,有什么不对呢。”玄明却是固执己见。
“玄明,你怎么就没明白呢。你当了鬼差也有一段时间了,甚至比我还早吧。这做人有做人的道理,做鬼有做鬼的规矩,没有规矩,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府,岂不是都乱套了吗?我们做这缉魂司的鬼差,不就是为了维护这个秩序,不让那些强行逗留人间的鬼魂破坏了阴阳平衡吗?”空青认真的看着玄明。
“或许是我看遍了世间的不公与不平吧,我们两个一来地府就是缉魂司的鬼差,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致力于完成一项重要使命——缉拿那些逗留在人间的鬼魂。然而,在这些鬼魂之中,只有极少数是出于自身原因而选择逗留于此。绝大多数都是因为遭受了迫害和冤屈,满怀怨恨却无法得到宣泄,所以才在人世间徘徊。这些人在世时无法报仇雪恨,死后也无法获得安宁。别人种下了恶因,他们却要吞下恶果。然而,他们所遭受的苦难并不仅仅如此。由于地府的规则限制,他们只能等待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下地府接受惩罚。但事实上,有些恶人可能因为前世的因果关系,未必会受到应有的惩处。这种不公平让人心生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玄明静静地凝视着清澈而宁静的忘川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感慨。他深知,这些鬼魂们的命运并非完全由自己决定,而是被地府的规则所束缚。在这个世界里,正义似乎并不总是能得到伸张,公平也往往难以实现。然而,作为一名地府鬼差,他必须坚守地府的规则,维护秩序的稳定。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但他也知道,他必须且只有遵循规则,才能确保整个地府的正常运转。面对这样的现实,玄明感到无比的沉重。因为他知道,他不能破坏跟改变地府的规则。
一开始,他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行动,至少能给一些无辜的灵魂带来一丝安慰和温暖。可是这样只会让那些鬼魂去到阴判司的时候,生死签上多了那么一笔,影响着他们的未来。
现在他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他也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依然还是觉得内心沉甸甸的。空青看着纠结的玄明,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玄明又有着跟之前许多不一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