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迪说“你们两个不都是外乡人吗?彼此照应。”他的目光看向桥头的那一侧,月光撒在湖面上,一片漂亮的银白色中,有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从桥下走了出来。
可能是温迪的说话声把他吵醒了,他憔悴着一张脸,穿过沾满露水的草丛走上桥。
“你们晚上不睡觉吗?”空揉着眼睛。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诶嘿。”温迪不好意思的挠头。
“还好,本身也睡不着。”空说。
“我也睡不着”俞洲说:“而且还在找地方睡觉呢。”
“跟我睡一起吧,彼此也有个照应。”空说“等白天了去看有没有外快可以赚。”他的眼神划向温迪:“你不是本地人吗?有没有推荐路径?”
温迪缩了缩脑袋“我平时都是在酒馆驻唱赚点小钱,那点小钱还不够我喝酒钱。”
俞洲的眼睛白到天上了。都这样贫困了,还能惦记着喝酒,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文化风格过于开放,还是只是喜欢把无业酒徒称之为吟游诗人美名化。
“等龙灾过去了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段时间城内乱糟糟的,大概什么也不会有,旅馆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就算有钱我们也没地方住。”俞洲说着,皱眉抓了抓头发,比他说的情况更乱的是他的神情。
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睡得桥洞。
俞洲绕过草丛,看见那桥洞下面只是单纯铺了几层稻草,比凉席还薄,简陋的比丘丘人营地的还惨。
“不生个火吗?赶走野怪。”俞洲顿感心酸,这就是家徒四壁的感觉,哦不,连壁都没有,这种家最有安全感,都不怕小偷来,小偷来了都得施舍200块再走。
“派蒙说蒙德城门口比较安全不会有野兽来。”空说着,靠着桥洞自然而然的就躺下了。这时候俞洲才注意到派蒙正躺在内侧,身上盖着小小的草铺子防感冒。
“带个孩子更是拖累。”俞洲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口在空愣神的神情里哈哈大笑。空沉默着,看起来好像没get到笑点。
空气又变得沉默下来,俞洲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只好仰望天空。
空看了看星空,又看了他一眼,踌躇着说“……你有没有感到我们有点熟悉。”
俞洲的手从膝盖上落下,一脸震惊:“难道我们也是故交?”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空神色淡然,也不是老友重逢的惊喜。俞洲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我好像没有特别熟悉的感觉……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海里的妖精。”
“你对海妖的定义也太草率了吧”空吐槽说:“就和我对应急食品的定义一样草率。”
“海里的妖精不是专门把落海的人救到岸上吗?所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以为是你救的我,而且你穿的也很……”俞洲暗示的看了眼他的肩头“你穿的在我当时第一印象也是很像复古宫廷的。”
“不过在你之后,我发现蒙德的人穿的都跟你差不多,所以现在看顺眼了。”
空的眼睛笑得像月牙:“你们那边穿的跟我们不一样吗?”
“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俞洲也没学过描述服装,“比如西装啊,jk啊,白衬衫牛仔裤,卫衣卫裤什么的……唉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反正你也听不懂我在说啥。”他说完又表情飘荡,不知神游哪里去了。
“我知道。”空说:“我去过很多世界,很多地方,你说的那些我都有见人穿过。”
“你去过地球吗?”俞洲说“那里海洋占了许多,生态恶化,冰雪慢慢消融了,在那个地球上生活的人都因为金钱困扰。”其实他很想说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那里的九九六制度,那里饭菜不好吃,那里日渐紧缩的就业市场和越来越贵的医疗制度,可是站在一个云游天下的人面前,儿女情长和柴米油盐都显得渺小且不值一提。
“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是为了利益而生活,只是看重程度不一样。”空用老大哥的语气说:“不管哪一个星球都有唯利是图的人,也有为了证道舍弃这些身外之物的人。”
俞洲露出奸商的笑:“不过接触你的这点时间,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
“你可别想用这招在我这里白嫖到饭钱。”空瞄他,俞洲愣了愣,随后笑出声,声音爽脆,面容仿佛一树铁花盛放。
果然在哪里见过,空沉思,却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也许在梦里?他慢慢闭上眼,白天实在是太过奔波劳累,和俞洲聊过之后,他感到了熟人相见的安全感,慢慢沉下心失去意识了。
俞洲还想闲聊些吃食有关的,一转头看空抱着膝盖就这样睡着了,面容安详,像拇指姑娘睡在莲花里。
这副没有提防心的样子,让俞洲苦笑着叹口气。
自己这个为了保住小命的恶徒来他这是想当个间谍的,然而对方却全然善意,这种非公平性质的情感链接让他心怀愧疚。
他才刚穿越一天,先后见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还被威胁,见到神明,来回奔波。换做精力可消耗的人类早就累了。
但是他毫无疲惫感,夜深人静给他本身就不累的身躯又积累了能量,他在雀鸣水潮声里思考日后的处境,怎么摆脱威胁,摆脱戴因。
要不要问风神呢?这个念头再次从心里浮起,很快又被打断了。
他虽然不会武功,却能感觉到杀气之间的差距,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比温迪要危险太多。他不仅并不惧怕神明,俞洲自己就提防过巴巴托斯,他清楚知道普通人对超自然力量的神充满畏惧和敬佩,而戴因的眼神里却只有提防,和讨厌?
俞洲越回忆越觉得不可思议,戴因走之前的眼神确实是看向身后,那个位置之后不久温迪就走了上来,他眼中的光虽然一闪即逝,但俞洲从小在敏感的家庭环境长大,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那种厌恶。
他长舒一口气,抱着后脑躺在地上。只能等以后慢慢掌握证据了,或者跟温迪混熟了再判断他的为人要不要说吧。
桥下的石面冰凉,空气滋润,免不了阴湿冰冷。空虽然铺了一层稻草,但俞洲仍旧感觉膝盖隐隐发凉,还好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素质极高。往常在家这会他已经套上腿暖了,常年住在地下室,他和父亲都有严重的风湿病,只要下雨,关节处就会风暴预警。
还是健康好,俞洲自我洗脑的想,至少穿越到这里,他再也没有任何病痛金额失业的烦恼,也没有对人际关系的焦虑了,只要自己不得罪任何人,唯唯诺诺,又窝窝囊囊的,应该就可以顺利的找到自己的栖息地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