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查到了?”
沧江武馆后院,孙元武私室。
苏麒摇了摇头,但却笑到:“此事师傅不必挂怀。”
孙元武知道这小徒弟的性子,从小就是这样,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无论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哪怕是小时候被孙永贞和孙永岚欺负,也都是一句话都没有,哪怕孙元武问他。
“小赵那边,你也不管了?”孙元武却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苏麒还是笑着:“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去,不过暗处的那些事,确实不准备再碰了。”
孙元武苍老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意,他抓着苏麒的手,喃喃道:“不碰了好,不碰了好啊!”
他又抬手指了指苏麒,接着问道:“那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苏麒愣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想好,从杀手组织脱离出来以后干什么。
自己好像一直都只是为了查自己父母的事情,而去做的杀手,但是现在线索出现在浮屠,杀手的身份也基本没了作用,要说去给赵伯管理会所的产业,说实话去了也就只是拿个工资混日子,没什么意义。
自己现在也才大三,等今年过完还要回学校去把后面的学业处理完。
至于孙老这边,人家有儿有女的,这么大家业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说话。
在现世之中,如今反而没了什么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毕竟目前主要的线索信息都指向了浮屠之中。
于是他也是摇头回答道:“还没想好呢,走着看吧,实在不行就帮赵伯管事呗。”
孙老闻言还是摇头,他自然也知道赵伯手上还有一些明面上的会所,但是要自己徒弟去那些在他看来乌烟瘴气的地方,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他开口道:“不如,你留在这?”
苏麒看着孙元武,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师傅,我姓苏。”
谁知孙元武形容却是强硬起来,“小子,你看轻了你师傅,你觉得老夫在乎你姓什么!?老夫要是在乎这个!当初小赵就算跪下来求老夫!老夫也不会收你!”
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长叹了口气,脸色又是放缓下来,“老夫知你所想,你也明白老夫的心意,那几个崽子,没一个可堪大用,练了数十年的武,到头来只知道与常人作威作福。”
苏麒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他的几个孩子,“你得知道,即便是没有你,这沧江,我也不会交给他们啊!”
听着对方有些怆然的话,苏麒也是有些苦恼,也不知如何接话,毕竟他心里清楚,抛开此时对方看似无可奈何的态度不谈,沧江武馆历时已久,但馆主,从来都只姓孙。
孙元武跟苏麒说了许多,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甚至其中几件,即便苏麒听了也都暗暗皱眉,孙元武话语间全是惆怅、不甘,和对沧江武馆未来的担忧:“说实话,你说,我亏欠他们吗?我是不亏欠的。但是对于武馆,老祖宗传到我手上,如今的我,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无法再把武馆再传承下去,到了你们这一辈,沧江,便算是断了。”
老人眼中含泪,他颤抖着嗓音长叹到:“我愧对祖宗啊!”
苏麒于心不忍,但又不知从何劝起,要说您的孩子可能是大器晚成?这种假话苏麒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孙元武低沉着说到:“诺大的沧江,如今的生机,只在你一人手上,你若实在不愿接,那断,也就断了罢。”
苏麒此时也是长叹一声,他自然是知道,孙元武这是在逼他,但是十数年的授业,苏麒对孙元武的感情,除了赵伯以外也就是他了。
见苏麒此时似乎犹豫了起来,孙元武也是赶紧说到:“其实,你只需要帮我撑着沧江,如果往后,我是说如果...他们的孩子万一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你可以亲手教他们嘛!到时候也选出一个最有天赋的,再把武馆交给他,不就好了?”
苏麒看了眼孙元武,老人此时也是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孙元武说的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是苏麒如果答应了,那他苏麒又到底算是个什么呢?
首先作为孙元武嫡系的孙永旭,孙永贞,孙永岚三兄妹等人的刁难是铁定跑不脱的;
第二,他将要承担的是整个传承了上百年的诺大武馆,这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庞然大物,其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武馆,而是一个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的巨大怪胎。毕竟没有几人知道百年来武馆到底教出多少才俊,这些才俊如今又在哪里高就?
第三,外界对他的舆论和关注,不单是他本人不喜欢,更有可能影响到他其他的计划。
第四,如果真的按照孙元武所说,到了那个时候,如果真的不喜欢武馆,可以等孙家有合适的后辈,再把武馆交出来。
这话其实相当于就是说苏麒只是作为一个,眼下孙家无人之时摆出来的一个备胎而已。
承担这诸般风险的情况下,最后只是成为一个只要他孙家后继有人,便可将自己一脚踢开的这么一个...傀儡?
而最后,苏麒觉得最寒心的,并不是他即便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在这个时候为师门站位的决定下,换来的竟然是他的师傅对他提出的这种要求。
他觉得寒心的点是,即便是如孙元武这般,年轻时在现世纵横无双,保下整个沧江武馆,而且还令它发扬光大的人,竟然在年老之后,也会去想,去说,去做这种,拿不上台面的办法。
虽然他其实挺能理解孙元武,毕竟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堂堂一个孙家,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十数代的身家性命转交给一个外姓人呢?
“时势么?呵。”苏麒心中有些黯然。
但是这么一来,其实他心里反而释然了,既然你心里想的是拿我当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那么也别怪我...
“如何?”孙元武希冀的看着苏麒。
苏麒看着他,眸中闪了闪,点头道:“我答应你。”
孙元武闻言大喜,激动的连说几声好,但是背过身放下手中茶水的他,微眯的眼神中却是透露出一丝阴霾的神色。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
作为把苏麒从小带到大的孙元武,自然是非常了解苏麒的性子,但是如今,对于沧江武馆来说,苏麒确实是唯一一个能救它的近火。
而孙元武既然愿意暂且把自己家族的身家性命交到苏麒手上,他自然有着能够制约苏麒反水的筹码。
当然...也或许这所谓的“筹码”,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转过身来,阴霾也瞬间消散,又是一副激动的神色。
孙元武抓着苏麒的手,言语间兴奋的说到:“我们,明天就让大家见见,新馆主!”
......
当夜,沧江武馆羊城分馆上任新馆主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们,不屑者有之,惊讶者有之,怨恨者有之,不甘者也有之。
凡此种种,不足赘述。
次日,苏麒则是安排人打点整理自己在此处的住所,孙元武直接便是让出了正房,其空间也不算小,但还是要按照苏麒的意思和习惯重新改造一下,然后还得买些新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