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刻意往途经余州的一条道回巴郡,大道右侧种满松柏,松柏林中有一条道路通往更深处。他叫停马车,派属下去问。
“殿下,是北定将军和其夫人的墓园。”
裕王挑挑眉,走下马车,笑道:“没想到把他们葬余州来了,此事圣上应当不知晓。”
获罪之人怎有资格葬进墓园。
裕王往那条道路走去,想起什么,把自己的话填上:“不过,就算圣上知晓,也管不了余州人。”
“封长诀还挺有本事。”
马车停在道路上,那个下属跟着裕王走进墓园,里面修建得相当气派,比世家大族的墓园差不到哪去。
有一些捧香纸的百姓也往墓园里走,裕王若有所思,含有深意道:“城中百姓都来墓园了,谁去暴动呢。”
那个下属一点就通,他立刻说道:“属下明白了。”
墓园道路是一直延伸至上,坡度大的地方都修有九步台阶。
墓碑旁修有一个两人高的功德碑,裕王直直走过去,上面刻着封家夫妇的生平和功德。
“蓝脸,你办完事再回巴郡吧。”裕王的手抚摸过功德碑上坑坑洼洼的刻字,指腹挪到“开国之功”上,嘴角疯狂上扬,“若是做成了,就去吩咐红脸。”
“本王也想试试这功名缠身的滋味。”
裕王虽是藩王,他开国前并未带过兵,只是凭世家大族的优势,在背后为祁家助力。他身上的开国之功,只是一个虚的头衔。
哪像封太平,亲自带兵打仗的。他十分眼红百姓们对封太平仰慕的样子,那种甘于臣服的感觉。
“师傅,你在看什么呢?”
少年转着手上的铜钱串,顺着老道长看的方向,歪着脑袋看过去。
老道长神情凝重,他盯着功德碑前的两人,吐出两个字:“裕王。”
“王爷好啊,让他多给墓园捐点。”
少年佯装欣喜,他刚踏出一步就被老道长拉回去,后者皱着眉头道:“别去,此人城府极深,先观望一下。”
少年挣脱开,嬉皮笑脸道:“你不会是怕了吧,诗人有云,安能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老道长气得胡子一抖,只好在远处看着这小子要作什么妖。
少年朝裕王说了什么,还用手比划。裕王听后,忽然往老道长那边望了过去,冷不丁和老道长对视上。
老道长朝他笑笑,裕王眯着眼,也回了个笑容。
然后裕王身边的下属就递了一大袋银子给少年,后者掂量掂量,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没个正形地朝师傅走去。
“你去说了什么。”老道长诧异地盯着他手上的钱袋。
他神秘一笑:“想知道吗?看你是我师傅的份上,五十个铜板,我就告诉你。”
猝不及防间,一个拳头落在少年的头上,后者“嗷”了一声,捂住脑袋。
“连你师傅都蒙骗,坏我道心,该打!”
老道长愤愤走远。
少年笑了几声,望向墓的方向,意味不明道:“将军、夫人,这个就当作封小将军的见面礼了!”
那日停雪,封长诀身着朝服,整理好着装,他抬眸望着书房架子上的木雕,中间的朱雀木雕格外醒目。
涅盘重生。
他抚过木雕,指尖仿佛在发烫,心也热了。
“哎,你看,那是不是封,呸,飞骑将军!”
“许久未见到他了,看见他我还有点惭愧。”
“这孩子可真是苦命。”
“……”
封长诀视若无睹,往大殿走。
温耘本想去打个招呼,一想到在封太平下狱时,自己没帮忙,也不好走上去。
他转头瞥见发愣的裴问礼,赶紧凑过去,道出心中疑问:“我觉着,飞骑将军变了好多。”
这身朝服封长诀穿着,与以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气质更加稳重冷峻,头发高高束起,丰神俊朗,眉目长开不少。
单远远看着,裴问礼就心跳加快。
听到温耘问了两遍,裴问礼才不忍收回视线。没想到封长诀会来上朝,昨日没与他说。
“好俊啊,快比过我了。”温耘感叹一声,裴问礼瞥了眼他,转身走开。
“什么意思啊,我不俊吗?以前我也是在京都美男榜上排过名的好嘛!”温耘摸摸自己的下巴,对比了一下封长诀,黯自神伤,“可能……飞骑将军就比我俊那么……一丢丢?”
走入殿堂,封长诀看了眼父亲曾经站过的位置,如今已经被人顶替。他眸色微动,站回队伍之中。
官员们来齐后,皇帝从侧门走进,踏上台阶,安稳地坐在龙椅之上。
皇帝例行公事般环视殿内,视线最终落在封长诀身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帝挥挥袖,他看向刑部尚书,有意地问道,“众卿有何事要奏啊?”
刑部尚书察觉到目光,他走出行列,恭敬道:“臣有事要奏。臣昨日查过天牢,发现户部尚书曾买通过一名狱吏,帮助那伙匈奴人越狱。”
闻言,封长诀怔住,眸色加深,竟然越狱了。
“什么,户部尚书和匈奴人也有勾结?!”
官员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肃静!”崔总管大喊一声,官员们安静下来。
“户部尚书灭门一案呢?可查出什么?”皇帝接着问他。
钱大人回道:“户部尚书灭门一案,凶手应当是匈奴人,他们用的是匈奴弯刀。”
户部尚书帮匈奴人越狱,匈奴人反倒灭了户部尚书一门。
官员们纳闷不已,恩将仇报?!
“这群匈奴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太可恶了!竟敢在圣上眼皮子下杀人!”
“陛下,臣提议,即刻出征北疆!”
封长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捏住拳头,掌心触觉重现。
在狱中父亲抓过他手,写下的那个字。
——退。
原来,机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