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当初看错了,竟敢重用这种人!
裴问礼无视祁天的神情变化,淡然回道:“臣来看望陛下。”
花五年时间,笼络朝廷大半官员,唯他是用。祁天不敢想,他这份心思埋藏了多久。
从任刑部郎中开始调查京中官员们的秘闻借此威胁,又有姜乔两家提供财力,用钱财珠宝投京中官员所好,借皇帝暂给的权力收拢官员,再联合有心之人谋害皇帝。
单看只是线条,但裴问礼步步为营,如今已织成大网。而大辛皇帝便是网中败兽,垂死挣扎。
一想到朝廷如今局面全拜裴问礼所赐,祁天两眼发黑。
“朕如此信用你,你为何要背叛朕。”祁天说完又咳个不停,崔总管叫宫女端来温水。
“陛下口口声声说信臣,却要断臣的官途,是陛下,逼得臣如此。”裴问礼声音低沉,祁天轻微皱眉,他如今连声音都比自己有威慑力,前者步步走到龙床边,低声道,“臣求陛下扪心自问,你何时信过一个人?”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祁天默默闭上眼。他从坐在这个皇位的那日起,就没有信过任何一个人了。
“朕如今还在皇位上,你就不怕朕让你永远走不出这扇门。”祁天故作镇定地威胁,这副样子在裴问礼眼中,不过是纸扎老虎,不足为惧。
“陛下是想召来元武将军,还是龙武卫?”裴问礼嗓音里溢出一声笑,抢过他的台词,“龙武卫共三十人,可裴家死士足足有百人,还有其他世家死士紧随其后。元武将军虽在白党,陛下应当清楚,他也只不过想换个好名声罢了。”
“陛下垂危,不是外敌,而是内病。唤他来,他当真敢杀臣吗?”
“你……咳咳……”皇帝被气昏头,两眼一闭。
“传太医!”崔总管吓得忙叫太医来,后者把完脉,叹息道:“气脉低微,想必是动怒伤身昏睡过去了。”
可惜还没死。
裴问礼也不管皇帝是否昏睡过去,自顾自行礼告退:“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臣还要去探望皇后娘娘。”
说完转身走出寝宫,朝长乐宫去。长乐宫殿里忙乱一通。
只有裴问礼知道,皇后对外声称病倒只是装装样子,以免圣上怀疑到她头上,实际上她压根没病。
听到宫人传报,躺在床上的皇后连忙招呼殿内陪侍的人出去。
“你也太过心急,敢派人往膳食放曼陀罗。”皇后脸色红润,靠在床上,向走进来的裴问礼投去责怪的眼神,“幸好没出差错。”
“心急?”裴问礼被她的话惹得不免失笑,眼中笼上阴云,视线停在梳妆台的铜镜上,铜镜倒映着面若晓花,他字字沉重,“我已经熬了五年之久。”
皇后太阳穴跳个不停,她如今看裴问礼也要思虑许多。
裴问礼设的局太大,她看不清裴问礼的心思,这局夺的是权力,还是人。
她也把心中所想问出来了。
“你前些年初任刑部郎中一职,得圣上重用时就开始查官员们一些秘事了,还有乔家……”
裴问礼打断她的话,不甚在意道:“查秘事是为了裴家,至于乔家,是我的底牌。”
“那你设这么大的局就只为了封家那小子?!”皇后惊讶出声,她无法相信世上会有人对另一个执念如此深。
甚至走火入魔。
“姑姑,这可是你告诉我的。”裴问礼轻笑一声,皇后听他的语气真的很不正常,她下意识往墙边缩,“只有权力,能让我得到世上的一切。”
皇后蹙眉,她担忧如此下去,裴问礼会贪欲不满,自己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若到那时,她的蓄谋也将作废。
裴问礼似乎看出她的担忧,淡然道:“我没那么贪心,纵使我能得到世上一切,我也只要他一人足矣。”
皇后缄默,她如今看不透裴问礼在想什么,后者却能轻轻松松看出她心中所想。
听到裴问礼打消她猜疑的话,她心中冷笑,到如今她是否要感激,封长诀在无形中牵绊住了自己的侄儿。
“姑姑早些歇息,近来京都可不太平。”裴问礼再次看了眼铜镜,望着镜中的自己。
他见识过不少闺怨诗,这句“一生痴心付流水,镜中倩影已渐老”仍记忆犹新。他以前从未想过,对镜担忧色衰的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重逢的日子愈来愈近,他不免担忧起自己容貌来。
五年,幸好他还不算老,封长诀还会喜欢他吗?
若他不喜欢怎么办?
裴问礼心中又蹿起火苗,脑海里闪过邪念。
不,他必须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