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将军和陇西郡主只是在喝酒吃饭,没干其他的。”
一个下属走进大堂,见裴大人换下官服,穿了常服。他惊悚道:“大人,你是要去捉奸吗?”
“不是,去会个棋友。”裴问礼正好衣襟,他回以一笑,“你不是都说了,他们只是在喝酒吃饭。听闻禄王也到京了,盯住他。”
已是日落时分,大堂正对西边,堂内就能看见那轮红日。那个下属跟着他走出大堂,诧异道:“大人,不应该盯紧裕王吗,禄王没什么威胁啊。”
裴问礼耐着性子解释道:“禄王对我有威胁。”
一想到封长诀接过禄王送的宝剑,他就心里烦躁,就好像,禄王比自己还懂封长诀更想要什么一样。
幸好宝剑丢了。
走到刑部大门,那个下属还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疑惑道:“不盯裕王吗?”
停在刑部大门前的马车,千百和金保他们等候多时,下属更疑惑了,他不敢再问裴大人了,鬼鬼祟祟跑去千百身边问。
“大人是要去哪啊?”下属侧着头,低声问道。
“大人和裕王约了棋,正要去往浣花雅居。”千百也悄声回他。
那个下属总算明白为何裕王一到京都就不盯了,原来是大人要亲自出马。
“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的吗?”千百出于礼貌,问了他一嘴。
下属天真地回道:“没呀,大人让我去盯禄王。”
此话一出,随行的几个手下齐齐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他,千百也用艳羡的眼光打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你这是梦寐以求的差事,不仅轻松,而且你只要盯好,就离升官不远了。”
那个下属眼睛一亮,高兴道:“我现在就去盯!”
“傻人有傻福啊。”
“……”
浣花雅居坐落在郊外,离内城东门很近,是专门给达官显贵喝茶下棋的一处馆子。
那处环假山造水池,不像京都楼阁式,浣花雅居是由大大小小不同的雅间组成,院中院,不同雅间景色各异。
浣花雅居与玉楼春不同的是,玉楼春是贵人去处,但也不乏有商贾,而去浣花雅居的多多少少是有官位的人,去那儿谈诗赋月,飞花流水。
没点才艺的官员都不敢去。
起初裴问礼从江南上京赴任,就是在浣花雅居声名鹊起,也因此结识不少官员,为自己的官道搭路。
不过他也好久没来了。
浣花雅居仍如记忆般,一山一木造得如此美观,一花一叶都有归宿。情景摆得如世外桃源般,怪不得连有些胸无点墨的人也想来附庸风雅。
“大人,贰号间往这边。”一个茶侍领着他们往小木桥走去,桥下小池几尾花锦鲤在荷下乱蹿。
桥的对面就是那个雅间,门庭大开,外边站着裕王的手下,千百和金保对视一眼,等裴问礼走进雅间,他们左右一个站在那个手下的身侧。
手下:“……”
矮桌在圆毯上,裕王坐在棋桌对面,见裴问礼走来,朝他微微一笑。
“如今要叫裴大人了。”裕王伸出手请他入座。
裴问礼笑里藏刀:“裕王殿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人不是如此?”
裕王笑而不语,看向桌上残局,他手一抚,棋子落进棋罐里。
在旁候着的茶侍在棋桌前跪下,慢慢挑出不同色的棋子,放进棋罐中。
“往日下棋也没个好地方,本王与裴大人下棋还没尽兴,今日裴大人可要陪本王好好下个痛快。”裕王笑呵着,余光瞥见茶侍分好黑白棋,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问礼眸中浮现笑意,他不动声色道:“裕王殿下先手吧,毕竟事因您起。”
裕王笑着推辞道:“还是裴大人先手,毕竟裴大人可是后起之秀,连本王都要让三分。”
两人话里有话,裴问礼扯唇一笑,也不再推辞:“既然殿下都发话了,在下也不敢驳了殿下的面子。”
说罢,他执黑棋下在星位上。
天暗下,桥边小池泛起涟漪,只听得风声阵阵,池面炸开的水花愈多,天上竟是落下春雨来。
雨打荷叶,为浣花雅居添上迷色。落棋声和雨声交融作响,静谧安雅。
春雨来得突然,似要催着街道闲逛的人们早些归家。
屋檐下雨铃响声悦耳,穿着薄春衫的青年坐在窗沿上,双手撑着沿边,舒展着身子,怔神地望着院中的人。
“来福!这些兵器赶紧收进去啊!”
万全扯着窄袖挡雨点,吩咐来福,后者使出吃奶的劲儿搬兵器架,一个仆人见状,忙多唤来几个仆从,把兵器架搬进院中偏房。
“少爷,仔细着身体,别被淋到了。”万全嚎了一嗓子。
封长诀这才回神,朝他笑道:“万叔,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就好。”
没想到裴问礼本事通天,把万叔和来福从别处人家那儿买回来,还从裴府抽调不少麻利勤快的仆从过来,男多女少,他院中竟无一个婢女。
看仆人忙活半天了,封长诀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鸢尾今早带着他小妹出去逛街了。
虽说扶川也住进封府,但他从书铺买了不少讲卦象的书,在客房看了一整天,只有他快闲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