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矿场,这么多。”
封长诀坐在路边小摊翻阅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简陋的地图,六个矿场被红墨圈了出来。
“一个一个找,得花上几天吧,还得想方设法劝说,最后还得想办法把他们聚在一起。封长诀,这些时日不够吧,舒画颜那边已然撑不住了,凉州兵马大半去往巴郡。”扶川焦躁地用手指关节敲着木桌,他望着街坊上行人,只觉得悲凉和紧迫。
百姓们走在青石板路上,为生计奔忙,无人抬头望天上阴云。
扶川生性凉薄孤僻,在他眼里,这些人们在此刻却连地下的蝼蚁也比不上,感知不到大雨倾盆,只怕是覆水难逃。
春江水暖鸭先知,也许有先知的人,拼了老命也只是明哲保身。
照以前的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也不会有负罪感。
可是他遇上了两个贵人。一个贵人曾经如他一般,视他人如草芥,盗难城贫粮,最后立道于心,救济百姓,让他传道于人;一个贵人曾意气风发,遭遇朝廷尔虞我诈,落了个家道消乏,却无一蹶不振,随国征召,赤心奉国。
一个是他的来路,另一个则是他的归路。
“所以,我得一次拿下。”封长诀冷着面庞,他一把攥紧手中的地图,江陵这边的县令裴问礼已经帮他打点好了。
路铺好了,接下来就是造势。
“你有法子?”扶川心稍稍安下,凑近问道。
“招兵买马。”封长诀郑重地说出这四个字,他手搭在扶川的肩膀上,沉声道,“我下面说的,你听好了。买些人手,在六个矿场散播,就说一个人打着封家名号收徒揽人,有封家武道绝学,只需带一样家中铁器,或是一件粗麻旧衣。”
扶川脑子灵光一闪,他懂得封长诀的意思,语气难掩激动:“妙!你是想抛砖引玉,顺道试探封家军的心,还能练兵!”
“不过,你为何还要收他们铁器布衣?”
封长诀勾唇笑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若不收些什么,他们会以为我是蒙骗的。何况我是借,铁器拿去炼武器,旧布衣重新织造换新。武器是用到他们身上的,布衣也是。”
扶川犹豫道:“做这些应该要许多钱财吧。”
“至于钱财……”封长诀拍拍掌,不远处停泊的马车车铃一响,扶川忍不住望去,帘幕被撩开,走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俊朗公子,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惹人注目。
“这位是?”
扶川神色交替,一面他为封长诀规划好一切而激动,一面又被封长诀计划这么多却不告诉他而气恼。
“在下姜鹤一,你称我鹤一公子也行。”他欠身微笑,安然坐在封长诀的侧方。
“一股铜臭味。”扶川撇撇嘴,不知封长诀从哪找来的。
“哎,封小将军,你和我表弟的关系,是不是得唤我一声表哥?”姜鹤一一坐下就开始打算盘,封长诀也没拘着,大大方方喊了句“表哥”。
扶川:“???”
扶川好像明白他是谁了,尴尬笑笑。封长诀家中那位裴大人富得流油,他反倒担心人家有没有钱。
“姜表哥,我不拘礼,你也不能拘着姜家的钱财啊。”封长诀奸诈笑笑,姜鹤一心里暗道不妙,他就知道这两口子都没放过他的钱。
“哎,这话说的,那次在陇西,不是你姜表哥散的财。”姜鹤一不满地抱怨,他还不够善,姜家祖业怕是在他这一辈要败光了。
“好好好,姜表哥大方。有姜表哥的保证,事情就好办了!”
几天后,封家武学的名头打响江陵,起初人们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思过去,发现真能学到东西,不出三日,门庭若市。
矿山下一个汉子放下扁担,见两筐矿被人接手,才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汗,趁歇息的时刻,他脸色臭着,叫来几个汉子。
“打听清楚没,那个狗胆包天的人究竟什么来头!敢打着我们封家的名号私自授武!”
“淙哥,我打听了一圈,那人很神秘,还戴着福娃面具,压根辨认不出,很少露面。那个武堂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个道士和一个贵族公子哥。据说,武堂伙食不错……”一个汉子说着说着,眼神里竟然带着憧憬。
“还包伙食?!”
“搞得我都想去了,在这里吃得还没在大将军麾下好。”
“……”
汉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被叫淙哥的汉子不悦地咳几声,等大伙安静下来,他愤愤地说道:“去个屁,他们打着我们封家名号赚钱,这不是欺负到我们封家头上吗!呸,我们封家还没亡呢!”
被淙哥这么一说,剩下的人觉得有理,立刻激奋道:“淙哥有什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淙哥思索道:“他们领头人戴着面具,显然不想被人发现,这就更可疑了!万一他们对百姓行蒙骗之事,又打着封家的旗号,真出什么事,反过来栽赃到我们封家头上!我们得去探探。”
“那要不要叫上其他矿场的弟兄们?”一个汉子提问,那气势,像是要去踢馆子。
另一个汉子叹气道:“难吧,铁柱和火阳再混几年,都能混成监工了。他们还会维护封家颜面吗?”
“不管他们,有时间就去其他矿场跑一趟,叫上他们,去武堂把幕后的人揪出来!”淙哥烦躁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