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牢房里响起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吸引了全场目光。
“那啥,你们回府中再亲热呗。长诀啊,先救救我。”温耘抓着铁栏杆,不好意思地笑道。
怎么又是他。
封长诀朝一个亲卫扬扬下巴,后者快步走去打开牢门,温耘和几个汉子飞快钻出来。
“真好啊,看你俩又在一起了。”温耘显然是被关久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寒暄。
封长诀嘴角勾起,伸手拍拍温耘的肩膀,纵使有千万句话要叙旧,现在也不是时候。
“我想回家了。”裴问礼凑到封长诀耳畔,轻声说道,勾得他心痒。
“咳咳,咱先回去,时间还长,以后有空再聊。”封长诀下意识挺直身子,离裴问礼的呼吸远点,表面正经地打发走温耘。
天边日出,牢狱外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尽管再有什么心思也得憋着,回到裴府,封长诀就把裴问礼按在床上,招来军中大夫,让大夫仔细看伤。
无视裴问礼失望的眼神,封长诀派人去寻韩神医。
熏香熏得人沉醉,裴问礼满门心思在棋局上,幸好他棋胜一招。
脑海中又蹦出不少思绪,最后一片空白,他泛起困意,轻声喊着封长诀。
“我哪儿也不去,陪着你。”封长诀知晓他要说什么,会心笑笑。
在回府前,封长诀就嘱咐下去后续事宜,现在他有大把空暇时间陪着裴问礼。
“嗯。”
休养了大概三个月,冰雪消融,柳树拔青,天气转暖。窗庭外的花树绽放,裴问礼披着外袍,处理事宜。
太后和小皇帝也被接回来了,但现在,朝中也无人会听她说话,渐渐地,她也退出了朝堂,不再过问朝政。
封玉霄也被鸢尾送回,院子里慢慢地有了人情味。
这段时日,封长诀让军队休整,他也没闲住,时刻挂心边疆战事。穆南桉简单地祭拜过父亲后,带领一些原有南方军和赤胆营的士兵南下平定剩下两个郡王造反,顺带清剿裕王余党。
处理完手头要紧事,裴问礼放下笔墨,只身走出房屋,他遥遥望着坐在石桌前读信的封长诀。
“出事了?”
裴问礼走近一看,封长诀掌心泛红,有很重的指痕,想必是阅信时看到不好的消息了。他微微侧头注视着封长诀,后者眼圈红了。
“边境战势不妙,需要援兵。我……”封长诀话音有些哽咽,他一只手挡住眼睛,深吸口气,“青龙战死了,死在扎那手中。”
裴问礼怔住,没有说话。
半晌,封长诀抹去一把泪,尽量让自己的声线稳定:“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扎那斩于马下,我……我是他兄弟,我要帮他遂愿。”
裴问礼坐在他身旁,握住他颤抖的手,善解人意道:“我明白,你去就是了。封涯,攻打匈奴不一直都是你的心愿吗?”
封长诀艰难地张开口,涌起万般不舍:“我、我可能会离开很久,我也许会打很多年,也许会战死……我……”
他语无伦次地和裴问礼解释,后者只是温和一笑,坚定道:“我不是说过,你去多久,我都会等。”
“封长诀,我不是拘束你的镣铐,我也从未想牵着你。只要你心里有我。”后半句裴问礼没说出口,因为封长诀现在满眼都是他。
“我等着那一日。”
哪一日呢,山河平定,没有干戈的一日。
皇城演武场浩浩荡荡十万士兵,大辛旌旗卷舒。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战马铁骑,将士焕新,演武场吹响军号。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木台上点兵的将军,英姿雄发,战袍翻飞。
“踏燕然兮,逐胡儿。”
气势如虹,问定边境。
士兵们迈着步伐,吼出歌声,浩然往西边行走。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书卷一合,案板一拍,话本言语到此结束。
“诸位看官,《红缨》和《玉墨》的合订卷到此,就告一段落了。”看台上的说书人故意拉长声音,底下的看客发出哄吵。
一个看客不满地起身,指着说书人道:“我们都没听尽兴呢!”
说书人神秘笑笑,看透一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话本上添彩的,不如多看看现实发生的。后续嘛,农客先生还没着笔,不过也快了。毕竟我们封将军,要得胜归来了!”
看客们唏嘘不已,各聊各的去了。
说书人抚摸着桌上的合订卷,提提嘴角,光说这个话本,他就在茶馆讲了五个多月。他翻开最后一页的题跋,心中跟读默念。
——长剑破煞英武卫,笔墨文宝寄相思。祛除獯鬻照乾坤,近在云衢昭山海。
至此,文卷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