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君子酒第一次踏足灵玉宫。

冬天的灵玉宫如天宫仙阙，亭台楼阁都被笼在漫天大雪中，只在素白的缝隙中透出些许原本的砖瓦颜色。

据说初代的宫主有皇室背景，即便不是，也非富即贵，才建得起这般美丽的别苑园林，甚至隐隐有仿造宫殿群落的气派。行走其中可谓十步一景，翠竹沐雪而立，红梅凌霜自妍。

她打着伞，往小袖飘瑶发给她的位置走去。现在正逢大雪，行走在室外的弟子没有多少，倒是看见了好几个在廊下嬉笑打闹的女孩。

君子酒在一间待客的小茶室里找到了小袖飘瑶，彼时她正在跟一个穿着初级弟子服的小姑娘玩翻花绳，旁边的茶壶在炉上发出扑扑的响动。

“小九姐姐！”小袖飘瑶把松开的绳子缠绕到腕上，旁边的小姑娘也怯怯地跟着叫了一声“姐姐”。

君子酒打量着她，这个被荼蘼托付给灵玉宫的、名叫“含笑”的小姑娘看起来比那天在朝花苑见到时要开朗许多。

兴许是当时荼蘼带着她时既要逃命又要养伤，顾不上太多，现在送到灵玉宫里，被收拾打扮得更干净了，人也精神不少。

也不知道荼蘼到底做了什么承诺，让原本对她如鲠在喉的灵玉宫捏着鼻子收下了这个小姑娘。

含笑明显也认得她，神情姿态上有几分亲近。君子酒摸摸她绒呼呼的小脑袋，掏出了一包核桃酥。

这做核桃酥用的核桃就是她从北方山民那里换来的那一袋，比寻常核桃个头更小，但香味也更加浓郁。

冬日有暖阳的时候，她就蹲在院里砸核桃。这时候风小了，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惬意。

这样安详的时光，跟江湖上的那些快意恩仇，实在是太割裂了，有时候让君子酒都觉得恍惚。

从壳里剥出来的核桃仁大多都是完整的，一开始没控制好手劲剥碎了的那部分都被君子酒自个吃了，味道脆甜，有一种独特的清香。

核桃仁放在热水里浸过，薄皮脱落后就成了玉白色。一袋子核桃最后剥出来的果仁还不到原先的一半重。

这么好的一袋核桃，空口吃了，岂不可惜？不过她没这个手艺，家里也没有做核桃酥的条件。于是君子酒特地包了一份跑到镇上找点心铺的老板娘加工，烘出来一炉子的核桃香。

这香味渗到外头，惹得隔壁的小孩哇哇闹，老主顾们在铺子前面探头探脑。老板娘抓着君子酒的手激动地问这是哪里弄来的核桃，还有没有货源。

最后，不堪其扰的君子酒带上包好的核桃酥运起轻功撒腿跑了。

现在这油纸包在对面一大一小两个灵玉宫弟子期待的眼神中打开了，露出了焦黄喷香的内里，酥脆可口，裹着的核桃碎都格外不同，带着一种被焙烤过的香气。

君子酒只给了含笑三块，不准她多吃，生怕小孩子上火。余下的都给了小袖飘瑶，权当感谢她帮忙打探后续消息。

君子酒没待多久就走了。她是接到荼蘼的离别信后才想起过来看一看的，和灵玉宫达成协议后，对方又踏上了独身复仇的道途。

离开灵玉宫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君子酒看见有不少灵玉宫的弟子在练武，飘逸柔美的招式间也不乏凌厉气概。她想，这大概就是荼蘼希望含笑能成为的模样吧。

当路途前方出现那棵熟悉的大榕树的时候，君子酒觉得自己总算从那仙境中回到了人间。她走过人群的时候，正巧看见有两个人“哼哧哼哧”抬着一辆雪车过去，分外显眼。

她的眼皮跳了跳。最近河面上的冰层冻得严实了，村民们敢往上面去了，玩家们也跟着大胆了许多，捕鱼的滑冰的人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