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根银针扎在身上,太医终于看见自那取下的针孔处冒出了血来。
收了针,他只在床榻之人头上用针轻轻一刺,人便如同缓过气一般睁开了眼。
宋氏见儿子醒了,立即便由卑转喜,上前唤道:“二郎,你终于醒了,可吓死为娘了……”
太医见人既然醒了,便也收拾一番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白震忙追过来道谢,太医微微颔首,看向仍在院中站着的苏姜,道:“既然人无碍,那老夫便告退了。”
苏姜自然也听到了屋中的动静,知道人救活了,心里也不免定了下来。
她吩咐晴儿给了太医一些银子,随即便让晴儿代她把人送了回去。
进到屋中,宋氏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刚从鬼门关上被拉回来的儿子,无暇顾及其他。倒是白震对王氏与李氏道:“二郎既醒了,快些去告诉母亲,让母亲莫要担心。能够把太医请过来,全是姜儿的功劳,今日便留姜儿在家中歇下吧,待明日,我亲自把人给送回去,刚好,也已经多年未见妹妹了。”
苏姜知晓白震口中提到的妹妹便是母亲,便不由的看了他一眼,这次,终于从白震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身为舅舅应有的慈爱神色。
这世间,需知道,有些天生带着系带的血缘关系都不一定有十足的安稳。即便他们共有一个母亲,幼时也曾亲厚过,可随着人长大,想法便会变,情分也会跟着变,自古以来兄弟姐妹之间出现裂缝的事算不得少,甚至大多数的人在长大后,是很难论及情分的。
苏姜并不觉得像白震这样的舅舅有什么错处,只是有些感慨,母亲若是知晓,许多年都不曾在乎过自己死活的兄长突然忆起了她,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白老太太听说人没事,满是沟壑的脸上似也有了些宽慰。活到了她这个年纪,什么生离死别都已经见过不少,年少时的好友都已经去了大半,青春美貌也已不复存在,对这些小辈们,她既有感情,却也不深,不浅。
她拉苏姜坐在身旁,只道:“听说是你请来的太医救你二哥,没曾想你一个女子,竟是这样能干的,与你母亲曾经一般,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
听白老太太再次提起母亲,苏姜只也有些好奇,母亲年少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如现在一样沉稳吗?
她望着白老太太已经全白的头发,眸光带着好奇与窥探的道:“祖母不若与我说说母亲以前是什么样子吧,在府中母亲从未提及过。”
问话的这时,苏姜觉得自己的灵魂仿若又变回了十几岁时的灵魂,带有少女的探索欲,她是真的很想知晓,她眼中的母亲与外祖母眼中的母亲究竟有什么区别。
白老太太并不反感她的问话,反而十分享受回忆,她年纪大了,整日能做的事有限,大多时候都是活在回忆里。
人的一生,就如同一本书,翻着翻着,无论快慢,总有一日会翻到尽头,待书翻完了,记忆便开始往回翻,人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在眼前闪过,命运也就自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