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寂寥而寒凉,苍穹宛如一块巨大的黑幕,繁星点点,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散发着微弱而迷人的光芒,周围静谧得如同沉睡的巨兽,唯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沙沙作响,宛如自然在耳边轻声低语...
几人是在夜半时分才到府上,身后的山峦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神秘而朦胧。一阵寒风吹过,如冰冷的利刃划过肌肤,带来了深秋的寒意,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陈阿娇脚步匆匆地踏入里间,一眼便瞧见韩嫣端坐于床边。月光如水,洒在窗边,映照出他那沉思中的面庞。他眉头紧蹙,身后是一众官员,整个房间的气氛仿佛都凝固了,其余众人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韩嫣见陈阿娇进屋,赶忙起身迎上前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曾受伤?”
陈阿娇轻轻摇头,先是看向床边,而后又移向韩嫣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声音清冷,“我并无大碍…你这是一夜未眠?阿治情况如何了?”
“依旧昏迷不醒,抓来的医者皆无计可施,我昨夜已修书长安,然虎符之事陛下已知晓,白日里暗卫来报,陛下昨夜在未央宫彻夜未出,亦未曾遣人前来…宫中王婕妤病重,东方朔与义渠等医术了得者皆在王婕妤处,且不知陛下是否会放人,即便放人,快马加鞭…也需三日…”
陈阿娇闻罢,稳步走向床边,屋内官员见她周身散发出一种尊贵的气息,身上虽略显狼狈,然其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沉稳与自信,气质卓然…想来此必是那遭山匪劫持的太子妃了…
只是,她身后竟还随有一女子,宛如弱柳,风姿绰约的模样,闻得太子昏迷不醒,霎时两行清泪沿面而下,身子摇晃,却又不敢言语…这是…是太子侍妾?
他们并未听闻太子身旁有侍妾啊…
众人见陈阿娇端坐于床边,沉默不语,纷纷跪地请罪,“臣救驾来迟!臣等该死!求太子妃恕罪!”
陈阿娇目光落在刘治毫无血色的俊颜上,见其呼吸微弱而急促,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额上不时有细密的汗珠渗出,顺着颈侧滑落,于枕上留下一片湿漉的痕迹…
她取出绢帕轻轻拭去他颈间的细汗,小手拂过他的唇眼,最终落于他的眉间,他额头滚烫,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至她手,令陈阿娇心惊!
他面色苍白,尚伴有热症…她颤抖着双手欲掀开锦被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韩嫣阻拦,“太子妃,莫看!”
“退下…”她嘴唇紧抿,牙关紧咬,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眼眶微红地将韩嫣喝退,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毅然决然地掀开锦被,那大大小小狰狞的疤痕,或是仍在渗血的创口,触目惊心,瞬间刺痛她的双眼,她细细观察着他身上各处伤口,直至双肩微微颤抖…
她却仍旧保持着坚毅的姿态,起身将锦被重新为他盖好,他心口处那剑伤,但凡稍有偏差,便是回天乏术之境…尚好...
她面沉似水,朝众人微微抬手,示意官员起身,又执起刘治的手,将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她只觉有一种极其微弱的颤动,一缕若有若无的细流在她指尖缓缓流淌…
仿佛他体内所有的精气神都已消逝殆尽一般…这脉相…阳气绝根,浮空欲脱,心衰之脉…
她陡然松了手,不敢再脉,惨白着一张小脸朝床上的人轻唤了一声,“阿治…”
他像是听见了陈阿娇的声音,修长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眉心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竭力睁眼看她…
“我回来了,你安睡,万事有我…”陈阿俯身在他耳侧轻声呢喃,他像是听懂了一般,眉间舒展开来,沉沉睡去…
“清水煎煮地黄、白茅根、侧柏叶了没有?”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转身看向低头的众人,他们无法窥见她面上的神情,但皆惊愕不已,这太子妃…竟然精通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