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斌顿了顿,把碗放下说:“爹,粮库活儿不轻,不过我能干好。钱的事儿,您先容我攒攒,我想买双劳保鞋,库里活儿费鞋。”
老爹皱皱眉,还没说话,老娘赶忙打圆场:“行啦,孩子刚下班,累坏了,让他先吃饭。”
夜里,马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他的打算是,看看能不能把工作换给粮库的领导……然后让对方出点血,再给自己开个临时工的证明,自己只要拿着这证明不领工资就行。到时候自己上自己的山,打自己的猎,也没人再多说什么。想着事情,马斌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马斌照旧天没亮就起身,简单扒拉几口早饭,迎着冷风往粮库赶。夜里那场盘算让他心里有了底,脚步都轻快不少。
到了粮库,上午的活儿依旧繁重,马斌边干边留意着王发的动向。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他连饭都没有去吃,就朝着王发常去的工具房走去。
王发正坐在里头抽烟歇脚,瞧见马斌进来,扬了扬下巴:“哟,是你啊,找我啥事?”
马斌咧嘴一笑,递上根烟,顺势在旁边坐下:“王哥,不瞒您说,我想打听打听,咱这粮库里的领导家,有没有人想到粮库来干活?”
王发深深吸了口烟,眯着眼打量他:“哟呵,你小子啥意思啊?说明白了。”
马斌心里一动,连忙说道:“王哥,我问问。我这活不想干太他妈累挺了,我看看有没有领导家孩子愿意过来,我想换给对方。”
王发弹了弹烟灰,沉默片刻:“小子,你没疯吧!你可知道现在这工作多难找吗?而且你要知道这工作可是能传宗接代的。”
马斌可不会跟他说,等TM以后,这工作跟狗狗都不干,又累又苦,工资还低,关键还tmd得一身病。“没事的王哥,你也知道我偶尔也会上山打一些猎物啥的,不差这点钱。”
王发低头想了想:“行,我去跟领导探探口风,不过成不成可不好说,你等我消息。”
马斌连连道谢,走出工具房,干劲更足了,马斌可不信王发他不出力,毕竟这是对领导有好处的事,领导家亲戚啥的要能来这里上班,至少领导会高看他一眼。
接下来的几天,他干活愈发用心,搬运粮食麻溜又稳当,一点都没出岔子。工友们都打趣说:“马斌,你这体力可以,一看就是庄稼汉,是干体力活的好把子。。”
马斌只笑笑,不吭声。
这一天,可算把王发的消息盼来了,马斌瞅见王发冲他招手,麻溜地凑过去。王发猫着腰,一把薅住马斌的胳膊,拽到墙角旮旯,眼珠子滴溜乱转,压低嗓门悄么声地说:“咱站副站长,你知道吧?他小舅子惦记着来咱这粮库上班呢。听副站长那意思,兜里也没揣多少票子,咱办事可得有眼力见儿,你可别一张嘴就跟那嗷唠一嗓子,漫天要价,把人给吓跑喽。”
马斌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咧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王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点事儿我还能拎不清?”
“行嘞,那你麻溜收拾收拾,一会儿啊,我领你去领导办公室。有啥想法、啥要求,你进屋就直接跟领导唠,可别藏着掖着。我就不在中间插手了,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传出去,好像我搁这儿雁过拔毛,捞了多少好处似的,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我上哪说理去。”王发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满脸的无奈。
马斌跟在王发屁股后头,一路紧赶慢赶就到了领导办公室门口。王发抬手,“咚咚咚”,敲门敲得倍儿响。里头喊了一嗓子“进来”,王发这才推开门,马斌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抻着脖子往里瞅。嚯!只见一个大光头领导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戳着个跟马斌年纪不相上下的小年轻,俩人正唠得热火朝天。
王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光头旁边,弯腰弓背,嘴巴贴在领导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子。马斌这会儿耳朵竖得跟天线似的,听得那叫一个真切——“站长,这就是想换工作的马斌。”
大光头抬眼,上上下下把门口的马斌打量了好几番,冲王发摆了摆手:“行,你先出去在门口候着,让他进来,我跟他单唠。”
王发回到门口,冲马斌挤眉弄眼,小声嘟囔:“老弟,你大胆进去,放开了唠,我就在门口守着,完事儿再送你出去。”
马斌一点不含糊,梗着脖子,大步流星就进了屋,一点没露怯,也没整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
“小伙儿,咋的,干得好好的,不想干了?是活儿太累,把你给累趴下了?”站长扯着嗓子率先开了腔。
马斌瞅了瞅站长,又瞅瞅旁边的小年轻,清了清嗓子说:“站长,可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咱粮库这些活儿,我哪样干得不是呱呱叫?工友们都能给我作证。我就是觉着吧,这成天按部就班的,规矩太多,浑身不得劲儿,想换个活法。”
旁边那小年轻机灵得很,眼瞅着气氛到这儿了,麻溜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唰”地抽出两根,先给站长点上,再客客气气地递给马斌一根。马斌伸手接过烟,顺势摸出洋火,“嚓”地一声点着了,深吸一口,舒坦得直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