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落里挂满雪霜的树枝在残月蓝色月光照射下,树影显得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一个个小精灵在跳舞。
在一棵枝叶茂盛、树干用一根木桩支撑的有有些年代的一刻苹果树下,站着一个值守的诺呼尔。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杆长矛,站在淹没膝盖的深雪里,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神态不时地朝着一个雪堆望去。现在那边雪堆里就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披铠甲的诺呼尔士兵,还有一个是身穿丝绸衣衫的娇小女子。这俩背对背、肘部用绳索紧紧地被捆绑在一起,仿佛是被命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那个诺呼尔光着头,没戴帽子,他的头上留着一般钦察年轻人惯有的一种发型,长长的乌黑的头发垂落在他的双肩上,像是黑色的瀑布一般。
他们在静悄悄地彼此交流着,男的说一句,女的边回答边偶尔呻吟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这个诺呼尔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好在那边挥一挥长矛,试图阻止他们俩之间的这种交流方式。
“我要一口咬定你是我哥哥,你才会获救的。征服者还会赏赐你无数的金银财宝、畜群、才能让你穿上绫罗绸缎衣裳的......”
“说心里话,我不想做你的亲哥。和你死在一起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还要对征服者说你是我从前的胡尔海(蒙古语,意即有情人)”
“你绝对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要想方设法躲过这一劫,保全自己性命才是.......你要想真主保证,说我是你亲妹妹就行了。”
蒙古值守兵举起长矛威胁说:
“你们给我闭嘴!征服者有旨严禁你们俩闲谈。”
在这儿看守他们俩的这个值守的士兵对被捆绑的这个诺呼尔再熟悉不过了。他是先遣百户队伍里最勇敢、最灵活一年轻人,也是百户长阿拉夏普的一个宠儿,经常见他骑着一匹好马走动。
可他最近怎么搞的?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愚蠢?他怎么胆敢对征服者的年轻妇人有非分之念头呢?现在他只有一条命运,就是等待处死时辰的到来。
这功夫在这些苍天大树下聚集了一大群修道院圈养的土狗。有几只狗走的很近,它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看着雪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在脑海里正想象着如何享用即将到嘴的这顿美餐的场景。一条大狗竟然肆无忌惮地快走到人的跟前了。站在这儿的诺呼尔都看不过去了,拿起手中的长矛朝那条狗扔了过去,那条狗吓得尖叫着,呲牙咧嘴地很不情愿地躲闪到一边去了。其他狗也吓得迅速躲开了。诺呼尔踏着深雪,就走过去捡起长矛,又回到原位站岗。
台阶上的那扇门终于被推开了。花园里的那扇门有动静了。只见有几个人急匆匆地沿着小道走了过来。聚集在花园里的一大群狗朝着来人的方向犬叫起来。
远处速布台勇士、阿拉普下、哈吉·拉希姆以及陪伴的三个诺呼尔等人身影出现了。哈吉·拉希姆一手提着用丝绸布做灯笼油灯。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快速走到尤勒杜丝身旁,俯下身子,昏暗的灯笼映照出她这时脸上流露出一种痛苦不堪的表情出来。
“从前你给我送过吃的......你还给我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烙饼和牛奶,终于让我这个奄奄一息的苦行僧活了下来!娇小的尤勒杜丝哈敦!你怎么现在躺在这俄罗斯寒气逼人的雪地里呢,啊?再躺下去你就会成为这些饥寒交迫的野狗的美餐的!来!快醒醒,快醒醒啊!”
哈吉·拉希姆顺手将灯笼放在地上,很费劲地用手解着已经被冻得变得很僵硬的绳索,绳索解开后,他赶紧搀扶着冻的快不行了的尤勒杜丝哈敦站立起来。阿拉普下急忙用貂皮大衣将她包裹起来。绳索解开后,穆苏克刷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摇晃着上身,走到速布台勇士面前,叉开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此来证明刚才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你是谁?是谁的儿子?你要说清楚这一切!”哈吉·拉希姆问话道。
“我是自由风儿之子!”穆苏克回答说。
“这女人是你什么人?”哈吉·拉希姆继续问道,“你之前认识她吗?”
穆苏克闭口不语。这时,从穿貂皮大衣的女子口里传来微弱的回答声:
“他是我哥哥穆苏克。我们俩来自西格纳克城,是一个叫纳扎尔.凯乐泽克的儿女。”
“说的没错。” 哈吉·拉希姆十分肯定地说道,“我认识他们。”
“好了。”速布台勇士这时插话说,“哈吉·拉希姆说的千真万确!在这所住着愚蠢萨满的院子里,不知何故大家都有些丧失了理智......穆苏克军士!你要做好充分准备给我证明你就是‘自由风儿之子’。你要即刻启程赶往前线,履行一项重要的侦查使命......诺呼尔们!将尤勒杜丝哈敦送回房间歇息。”
从征服者居室里传来一阵勾魂的喊叫声以及狂野的嚎啕声。
诺呼尔们惊吓的伏在墙根上不敢作声。
“里面怎么了?到底咋回儿事儿啊?”速布台勇士不安地问道。
“天子发怒了!不得了啦。他用宝剑砍掉了俄罗斯圣象,还砍死了他两个挚友---经常陪他吃喝的食客。现在,他正在伤心地痛哭呢。”
“为啥哭泣?”
“你还没听到?”
速布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门里传来阵阵嚎啕的哭声,这声音一会儿像狼嚎,一会儿又像狗叫。
“别进去!他会砍了你的......”
阿拉普下把尤勒杜丝搀扶到隔壁房间,让她上了火炕上休息。中原女仆赶紧忙活起来,给她擦洗等事儿不说。
速布台依旧站在门口等待。一阵哭喊声响有从里面传到耳边:
“我叫你们尝尝啥叫屠戮的滋味!啊!啥叫背叛?背叛换来的代价,啊!那些不知深浅的家伙横在我前进道儿上,企图阻止我......啊!我会让他们尝尝我—成吉思汗孙子的厉害......是的,他们经历后将会对此有所深切感受的.....”
速布台勇士把自己宽阔的腰板低压得想张弓似的,脚步稳健,果敢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被杀的人双脚倒立在桌子边椅子上。地下留下了一滩血迹。
拔都汗坐在桌子边,宝刀搁在自己膝盖上。他脸浮肿,双眼充血。他用他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速布台。速布台赶紧挺起腰板望着他看着。过一会儿,速布台很和蔼地问他道:
“征服者!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伤感?”
拔都汗举起宝剑过头顶,正琢磨下一步要砍的目标。突然,他转过来对着圣乌拉西亚画像砍下去。宝剑咔嚓一声,圣象碎片四溅。
“你何故要重罚这个俄罗斯神仙啊?”速布台仍用他少见的慈父般温和口气说道。
“总听人说,这个留着长胡子的神能拯救不幸人的灵魂,还能保佑牲畜群平安宁静。可对我来说,他啥也做不了.....挂在墙上,审视地望着我......俄罗斯神,给我滚开!”
“到底发生啥事了?这儿还有认伤亡,啊?”
拔都汗眯着那双有些醉意的浑浊不清的眼神,盯着速布台看道:
“你说伤亡是不是,啊?你是不是想加入到我朋友他们的行列当中,是不是,啊?我现在正缺的是忠实我的奴仆,而不是朋友......我绝不会原谅任何一点叛逆行为。你看啊,这不号称我的朋友的两只腿还在这儿吊拉着呐!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他们居然敢打着我的名义发号施令,招摇撞骗!假如先祖成吉思汗在世,他们有这个胆吗?量他们也不敢。在这房屋里,那些凶恶的神灵从墙缝里也钻了出来,向把人们思绪弄的神魂颠倒,胆大妄为......啊?”
速布台勇士依然平静如水。拔都汗一个箭步跳到地板上,紧紧拉住速布台的衣袖说道:
“我们走!我带你去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哈吉·拉希姆!你也跟着我们走。你的灯笼在哪儿?点上灯走。”
拔都汗在前大步流星地走着,其余人在他身后跟着。他来到花园里。
“那里没什么人呐。”速布台说了一句。
“你在哄我吧?”
拔都汗径直走到枝条茂密的苹果树下,停下脚步,朝四周环绕观察,然后打了一声口哨,随口说道“扎!扎!”,接着继续往前走。这一行人走出庭院小门,来到修道院的马厩及干草棚跟前。
“哈吉拉希姆,往这儿照照!”
只见一匹黑色的马躺在雪地里,伸直四只腿。见人过来,它抬起头来,用它那灵犀的眼眸盯着拔都汗张望一会儿。然后把头垂下地面,毛色洁白的四肢腿仍在雪堆里拼命挣扎。
“我真不明白,是那些人胆敢对我的坐骑下此毒手,啊?你们帮我猜猜看这凶手到底是谁---是凶神恶煞的忙古斯还是居心叵测的俄罗斯萨满还是那些口是心非的表面‘善良’的那些口口声声称作我的朋友?他们这是在嫉妒我,他们想通过对我坐骑下毒手的方式,企图阻止我去追杀格尔奥吉公爵,是不是啊?黑色马,请你告诉我,是谁对你下了毒手?”
黑色马嘴里发出与人一般的呻吟,扭过脖子,用其舌头舔着侧面的伤口。
“哈吉·拉希姆!你来跟星辰沟通对话。你看看这匹马在说些什么,告诉我,是谁对我坐骑下了黑手!”
哈吉·拉希姆把灯笼拿到跟前,照着刚才马用舌头舔过的部位仔细查看。他伸出一只手,将手指挪到伤口的部位摸了摸又轻轻地按了按后说道:
“这里有肿块了,而且出血化脓了,这可能是马致命的伤口......”说着,哈吉.拉希姆从伤口处拔出一块锋利铁楔子。
拔都汗也凑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查看这铁器。
“这是女人用的发卡。”这时身后有人自信地下断语道。
“不。这不是女人的发卡!”速布台把铁器拿在手上仔细辨认后反驳道,“如准备行刺,等男人睡熟后,女人才用发卡刺杀自己的男人。从未听说过,还用这种发卡刺杀马匹的先列。看来,这就是那些所谓的‘善良朋友’之为。我不止一次劝解过你的,要尽量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阿谀奉承之辈来往,多跟忠实仆人交往,忠言逆耳啊.....这是一块断剑器具。”
这时黑马伸直蹄子,踢了几下,挺直了身子。看到这情形,拔都汗在自己心爱的战马身边蹲下来,对它说了这番感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