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行。” 凌曜想都没想地拒绝,连让她说出口的机会也不给。 苏离见此也不急躁,神情愈加坦然,对着空气轻飘飘说了句:“打赌都不敢的男人,比不上女人。” 凌曜已转过身去,想佯装没听到,但又无法忽视她话中所带的讥诮。 他顿了会儿,稍微妥协:“那你倒是说说。” 苏离淡淡地勾起唇,却不明目张胆,朝人挑了挑眉:“先声明,赌注成立。” 凌曜闲淡地瞥她一眼,里面那股隐隐的得意劲让他预感自己没有胜算,却又想听她接下去说。 苏离朝他稍微靠近一步,故意凑到他面前,眼睛却看着后院栅栏外高高的山林,分析说:“你出去是提前计划好的,所以肯定不是紧急救援,但又必须在某个时间之前赶到,大致是山区范围内需要你们协助的,也有可能是巡查或者追踪什么人跟物。” 凌曜盯着地面上某个点,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听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没看错,昨天那事还没上你们当地新闻,也就是说剩下几个逃犯还没被抓到,照这样看来最大的几率是逃进山里了吧。” 她说完,抬眼看近在咫尺的男人,眨了下眼,像是在找他确认。 凌曜感受到目光也低眸看过来,视线交汇,这是俩人第一次近距离对视。 昨晚还迷迷糊糊地睡在他床上的人,此刻在他眼皮子底下抖着智商明面挑衅。 凌曜率先别开眼,语气平淡:“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 她凑近追问:“但我猜对了是吧?” “不对。”他并未看着她的眼睛。 苏离无所谓地耸肩:“如果不对,那小警察就是在骗我。” 他闻言转过头来:“你还问警察了?” “嗯。” “什么时候?” 她想了想:“上午,我打电话问的。” 凌曜凝视她几秒,似是没料到她会出这一手,沉了会气才干脆承认:“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去追人。” 苏离心底不由满足,那是一种气势上的弥补,尤其在这个人的面前。 她这才又礼貌一笑:“其实……我骗你的。” 凌曜蹙起眉看她。 苏离老实道:“我没打电话。” 凌曜:“……” 苏离心中乐呵着也没给解释,正想转身回楼上收拾点东西跟着他们一块出门,却又听他说:“你傻不傻?” 她顿步回头。 凌曜看着她,眼睛黑亮:“说你傻吧,但你又猜到了。说你不傻,明知道前方有危险还要去。” 苏离只说:“傻不傻是我的事,履行赌注是你的事。” 凌曜没再说了,也没表示认不认可。 苏离趁他变卦前,赶紧穿堂上楼去换衣准备出门。 小刀见她风风火火,跟到楼梯口问:“离姐,你干嘛去啊?” 苏离一句话解释完:“去追昨天持枪犯的同伙,估计躲在山里面。” 小刀吃惊:“这不是警察的事吗?你跟着去干什么呀?” 苏离懒得再繁复交流下去,随口敷衍:“出门透透气。” 小刀愣在原地:“透气需要这样冒险吗?” 苏离人已经消失在拐角。 一分钟后,苏离挎着一只随身小包下来,她上午出门带了不同规格大小的两只摄像机,这回挑了款小型的附带手机放包里,另外为以防万一,塞了几百现金,虽然她不知道在这穷山僻壤外加冰天雪地,有什么地方需要消费的。 她以前做娱记时,经常需要面对突发而赶场子报道,因此得随时待命,有时候一天跟着明星奔赴几大场地也不带喘,但那种累让她觉得很值得,或者说让她更有动力去追踪采访。 然而此时不比往日,没有上级领导的监督委派,她却更情愿主动去探寻,或者说是新闻人的直觉,也可以说想历练如父亲当初那样有徒手而归打算的探索精神。 至于冒险的成分有多大,她自认为也是个怕死的,尤其昨天在车上被劫持,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但随行还有两个男人,她又自觉添了份安全感。 苏离一口气跑到前院,凌曜正在往后备箱装什么,砰一声给关上了。 他转过身来,就见苏离整装好一切,等着出发。 苏离同样看着他,发现他戴着顶与昨天不同的帽子,前后都有帽檐,是顶经典款式的猎鹿帽,遮耳的帘子被两根带子翻起在顶绑了个结。 她奇怪,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戴猎鹿帽吗? 凌曜明显还有些犹豫之色,对她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离赶紧上前一步站到门边贴着,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凌曜实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你去的目的是什么?” 苏离一派悠闲地望着木屋前院的景色:“跟你们一样。” 这时,姜进从一旁过来,他手上牵着根绳子,末端正是刚进食完毕的小黑,浑身抖着机灵甩尾。 苏离斜眼一看整个人不由站直,不敢置信地拿眼神询问狗主人。 凌曜瞅出她眼底一丝退却,嘴角一掀将小黑牵到身前,冲她打招呼:“要去的话,跟它一起挤后座?” 苏离心底不由骂了句渣话,眼睛却是看山顶风光,强忍住退缩的念头,平静地说:“可以啊。” 姜进不由失笑:“呦,美女这是不怕野兽了?” 苏离毫无负担地回了句:“反正我是跟你们一起的,我要是出什么意外,你们这救援队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姜进听状,碰了下凌曜的肩,低声耳语一句:“还挺伶牙俐齿的。” 凌曜回他一眼,再看向苏离时,她已经在拽后车门了。 这次是凌曜开车,车钥匙还在他手上,车门自然也开不了。 苏离不拉了,静观其变。 凌曜故意磨蹭了点时间清完车顶积雪,才走上前头,经过她身边时,说了句:“允许你上车,但记住一点,凡是在这座山里,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 苏离微微颔首:“是,山大王。” 凌曜睨着她傲娇着屈服的侧脸,上去解了门锁。 苏离顺利上了车,准备关车门时小刀从旁边过来,趴着门边丧着脸说:“离姐,你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吗?” 苏离拍拍他的肩安慰:“放心,这次用不着你,就当是我的私人工作,你好好休假。” 小刀平时跟班久了,被苏离随叫随到,没少嚷着要休假,真到了有这种机会,却又觉得没意思了。 但他看出苏离眼中的坚定,又泄气道:“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这边尚是如此,另一边的小剑也被劝了回去。但他始终不甘心,尤其是看见苏离作为外来客却已坐上了车。 苏离撇开眼,收起自己争取而来的优越感,低头摆弄手里的相机。 凌曜在前座通过后视镜看着她说:“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冒险精神的。” 苏离抬头去看,镜中的人已经将头扭过去了。 而那只原本被安排跟她一起坐后座的黑犬,此刻正被它主人放在腿脚边揉毛发。 时间紧迫,没过多久,姜进上了副座,臂间勾着一只长型杆状袋子,将之放在脚底边。 苏离不免多看两眼,才警觉出这里面会是什么。 她装沉默,看窗外风景。 前边,凌曜将小黑交由姜进看管,小黑凸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苏离倒也没再叫了。 凌曜早启动了越野车,预热过一点时间,才终于开出院子。 出门的路不是昨天上山那条,而是朝更深入山中的方向。 山半腰地势渐高,积雪覆压,加上路面崎岖,路并不好开。 凌曜控制着车速,只为求个稳当。 苏离坐在他后头,转头望着窗外,靠这边的路沿下方是一处宽阔的低谷,已被大雪覆盖,看不出原来的地貌。 山路边沿立着一座座被雪覆盖的防护墩,一路前行倒也安全,只是车才开出去没几分钟,空中就毫无预警地飘起了雪。 已成气候,来势不小。 苏离开了点窗,外头风雪交加,前路白茫茫一片。 她自言自语:“怎么又下雪了?” 姜进搭话说:“今年说不准会是个雪灾年。” 苏离翻着手机查天气,北奉市也在下雪。不仅如此,基本上周边几个省市都遭到特大暴雪侵袭,气温跌破近年新低。 她不禁想到自己的车,心也凉了几度。 闲着没事,她聊起天来:“上一个雪灾年是哪一年?” 姜进回想了下,有点记不起来,问身边开车的人,说:“哪一年来着?” 凌曜似乎心里早已清楚,不假思索地回道:“十二年前。” “对了。”姜进猛然拍掌想起,接着又惆怅道,“都那么久了,那时候咱还都在读书吧。” 姜进回头看苏离,问:“美女,你那会儿多大呀?” 苏离其实猜到是哪一年,早上看见父亲那本日记还回忆起来着,只不过顺便想确认一下。 她不说年龄,只答:“我念初一。” 姜进快速算了算,对另一人说:“看样子比我小三岁,比你小四岁。” 凌曜全程专注地看着前方路面,兴许是听进去了,却没兴趣给回应。 苏离见他话少,就有意跟姜进熟络起来,明知故问:“你结婚了没?” 姜进听她问得直接,也爽朗地开起玩笑:“结了呀,我们队都结了。我一孩子,他俩孩子。” 凌曜当即斜了姜进一眼,仍旧没作任何解释。 苏离心底嗤一声,心说骗谁呢,真当她是外来无知。 她故意吃惊地张嘴:“真的假的?孩子都多大了?” 姜进以为她信了,继续忽悠她:“小的五个月,大的五岁了。” 苏离点点头装明白:“哦,能打酱油了,跟我想的不一样。” 姜进眯起眼笑:“你原来怎么想的啊?” 苏离毫不客气地说:“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孩子应该都十多岁了。” 姜进没挂住脸,不满道:“我们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你别误会。”苏离稳住他的情绪,突然换了口气,煞有介事地说,“其实我会看面相,我早给你算过了,你除了有成年生子的命,还有另一种命运。” 姜进半信半疑地看她:“什么命?” “四十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