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然则此时起兵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呢”冼南海又问道,高建国点点头,说道“此时蒙元尚未衰朽,确实不可急着起兵,去岁黄华之事,孟元兄可有耳闻”,冼南海点了点头,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十万忠烈之士,大多还是妇孺”。
高建国也叹了口气道“不光是起兵太急,而且时机把握的不好”,“哦,天照有何高见”冼南海问道,“蒙元四处兴兵,兵力本来是不足的,若定要起兵,一是要趁蒙元无暇顾及此处之时起兵,二是蒙元未到衰朽之时,不可期望太高,必须要提前找好退据之地,以便随时东山再起”高建国回道。
冼南海想了想,说道“天照所说自然应该如此,但起兵时机其实很难把握,除非在大都朝廷有暗中探查之人,随时传递消息,但,这又谈何容易”;
说到在大都安排暗探之人,高建国心里也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接这个话说下去,却是讲到“我兄弟五人中,有一人擅长策对与谋略,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能知道大势所向,并让我等预作安排”。
“哦,竟有这等奇人,敢问是天照哪位兄弟”冼南海颇感讶异道,“吴海军,吴玉山”高建国回道,“吴玉山,不是与那王经武一起带兵的吗,据闻跟一个叫张文灿的一起,都是王经武的副手”冼南海问道。
高建国点点头,回道“他本是我兄弟五人中最擅长谋略策划的,但王经武一人带兵练兵,怕忙不过来,我们除张文灿外,并无懂用兵之人,故而,只好让他去助王经武,却不是什么副手”。
冼南海点点头“明白了,有这许多奇人兄弟,却为何不大举起兵呢,虽未必能敌蒙元,但割据一方想必不是难事啊”。
高建国摇了摇头道“如今蒙元气焰正炽,无论黄华,还是白莲教,虽都能聚众十数万,但未能动其分毫,反被一些完全不入流的签军衙役之类,旦夕敉平,此时此刻,想摧锋于正锐,谈何容易,签军衙役尚且不敌,说什么割据一方呢”。
冼南海想了想,确实也是,于是长长叹了口气,道“那岂不是大家都只好老于山中了”,高建国笑着摇了摇头道“孟元兄也是太高看这蒙元了,汉唐尚且难免亡国,何况蒙元”,冼南海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高建国点点头道“孟元兄熟读史书,可曾见过有万年哪怕千年之朝代否”,冼南海摇了摇头,笑道“哪里有这样的朝代,500年都未见”;
“可曾想过为何会如此”高建国又问道,冼南海苦苦思索了一下,说道“自前宋覆亡后,多有士大夫反思,但都不着道,归因最多的便是敌强我弱,但我并不认可”。
“哦,孟元兄如何看待此事”高建国问道,“说到强,其实未南渡之前,辽、金并不比宋强,论国力,更是远远不如,但前宋却是屡战屡败,岁岁入贡,燕云十六州终宋一世,也未能收回,可见,这绝非简单的强弱能说的通的”冼南海道。
高建国点点头,说道“孟元兄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有少数士大夫认为自宋初起,便一直重文抑武,前宋太祖因是兵变上位,猜忌武人,‘杯酒释兵权’,导致部伍羸弱;
但因强敌环伺,又不得不大量养兵,结果国库如洗,但国家七、八成开支养兵,却不堪一战,以至国家越弱越贫,越贫越弱,积重难返,故而覆灭”冼南海回道。
“孟元兄也是这样认为”高建国笑道,冼南海点点头道“起初我确实是这样认为,并感叹当年王介甫(王安石)变法失败,以至国事难以挽回,至于覆亡”。
“呵呵,有这种反思也算不错了,但这还不是根本,只是国策之失,宋制问题,才是根本”高建国说道,“宋制,是何问题”冼南海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谈制度问题,连忙问道。
“宋制自初起,便不抑兼并,以至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幽云尚在激战,王小波、李顺便起义川蜀,金兵尚在肆虐,钟相、杨幺便举兵洞庭;
宋室也知道流民难办,但仍不从根本上想办法,却是把大量流民刺配军中,以至军无斗志,战力更加孱弱,宋室默许经商,但不仅无鼓励,反倒征商税之高,冠绝历代,以至经商之人无力亦无心扩大商贸;
如此杀鸡取卵,不仅解决不了流民越来越多的窘境,且时间一长,商贸亦是不断萎缩,如此循环,宋室即便不亡于金和蒙元,也必亡于内乱”高建国回道。
冼南海听完,细细思量了一下,猛然抬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道“今日有幸听到海外高人指点,真正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受孟元一拜”,高建国连忙站起来回礼道“不敢,孟元兄大才,天照无知,有感而发罢了,怎当得起如此大礼”。
须臾,两人坐下,冼南海又说道“宋室覆亡,确实令人惋惜,但听天照之言,前宋覆亡,倒也是理所当然,我也是一直对宋室不满,故而前宋覆亡后,隐于深山,不愿再参与所谓复宋之事;
倒不是害怕蒙元,这琼州之地,蒙元向来不放在眼里,也从未派精兵驻防,若想起兵,也不是不可以,但孟元对复宋,毫无兴致,故而一直隐于山中”。
高建国笑了笑道“看来,果然是道失求诸野啊,孟元兄既不愿臣服蒙元,又对复宋毫无兴致,隐于深山,也是可以理解,但今日闻孟元之志,仍有恢复中华之心,既然如此,也不必再长期蛰伏了”。
“哦,天照莫非已有驱除蒙元之法,但你适才又说蒙元还很强盛”冼南海疑问道,“强弱只是相对的,一时的,而今蒙元无道,必会日益衰朽,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