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成龙等人在翌日清晨便踏上了南下镇安路的路途,冒着连绵的大雨,经过十几天翻山越岭的行程,他们终于来到镇安路与太平路的交界处。
这里属于哀牢山脉的西南段,他们看到山谷里有个小镇,决定歇息一夜再走,同时问下张贤元张玉田所部的具体方位,毕竟,这里已是大军云集,这镇上的居民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些部队的讯息。
走进小镇,却没见到几个人,彭成龙想起在太平路路治店家说的话,叹了口气,看来,这小镇的居民大半不是饿死就是逃荒去了,这山谷中的小镇显得格外荒凉。
彭成龙等人正想在小镇找个人打听一下哪里可以住店,忽然看到一处似乎是旅店的门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彭成龙正想上前问询,刘德富阻止道“彭哥,这女人像是个疯子,问她作甚”;
彭成龙摇了摇头道“这里是瑶人所居之地,瑶人打扮跟中原多有不同,披头散发,未必就是疯子”,说罢上前对那女子作了一揖,问道“请问这里是住店的吗”。
不料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彭成龙,忽然大叫起来“光了,都光了,快跑啊,过兵了,过兵了”,彭成龙有点莫名其妙,正想再问,刘德富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忽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跟众人一起默默离开了。
远远地,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快逃啊,过兵了,过兵了”,在这山谷中久久的回荡。
又在风雨中走了整整一夜,快天亮时,忽然看到前方山谷、山腰甚至山顶上到处都是军营,一行似乎是巡逻的士兵正向这边跑来,同时还在大喊着什么,筋疲力尽的彭成龙认出了为首的那个人,只喊了一声“五郎,是我”,便昏倒在了地上。
帐内,张贤元一边给彭成龙喂汤一边问陈五郎“在哪发现彭哥和德富他们的”,陈五郎赶忙说道:“在营外的山坡上,我带人正在附近巡查,听到有人叫五郎的名字,过去一看竟然是他们。”
很快,彭成龙便苏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简直恍如隔世,尤其是张贤元,只是几年前,这张副百户还带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妹来找他们照看,如今已是汉军中千户,看着他已经异常成熟和坚毅的脸庞,彭成龙决定先不把来意说的太明,稍稍试探一下。
尽管彭成龙相信张贤元不会背叛他们,也不会背叛他们的事业,但是,这世道,人心险恶,有人为了高官厚禄连自己亲生的爹娘都可以出卖,难保张贤元不会如此,尽管他也只是个正五品的中千户。
看到彭成龙醒来,张贤元和陈五郎都很兴奋,张贤元说道“几年不见了,真是想念彭哥、高哥你们,这有几个月没见书信了,不知道各位兄长现在都如何了,对了彭哥,你怎么会到这里呢”
彭成龙笑了笑,坐了起来,把最近半年多的情况都跟张贤元详细的说了下,尤其是谈到大家已经达成共识,不管是否安宁,都要继续“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时,多看了张贤元两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有点打鼓,于是,把联合最大寨和吕世明准备去吕宋的事隐瞒了下来。
张贤元听说小妹已经有孕在身,很是高兴,连忙又端了碗汤过来,说道“彭哥,趁热再喝一碗,你们这段时间太艰辛了,你身子骨弱,将养几天,就躺在床上,不要到处走动了,我让人给你们安排饭食”,说罢,出帐安排去了。
不过,张贤元毕竟已经不是崖山兵败时的前宋军小弩手了,他分明听出了彭成龙话语中的犹豫和不信任之意,他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又回到帐中,说道“彭哥,喝完了吗,饭食已经安排好了,等会给你们弄点野味上来补补”。
彭成龙赶紧回道“这会几碗汤下去,感觉好多了,风寒都驱走了,多谢你了,玉田”说罢连忙一拱手,张贤元赶紧拉住“彭哥,叫我贤元就好了,你们以前也没喊过我的字啊”;
“呵呵,那是以前,那时你还小,现在你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依汉家礼仪,早该称字了”彭成龙笑道,说道“汉家”二字时,还有意加重了语气。
张贤元哪里会不明白呢,他叹了口气道“彭哥,你们好像是不太相信我啊”,彭成龙也笑了笑道“高官厚禄,是能乱人心的,你说呢,玉田”。
张贤元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彭成龙话中的深意。
彭成龙见状,决定再试探一下他,便又道:“若是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而忘却了最初的理想和信念,甚至不惜出卖亲人朋友,那与禽兽何异”。
张贤元脸色微变,他沉默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彭哥,你误会了,蒙元的高官厚禄,在我眼中犹如粪土,玉田从未忘记自己是汉家男儿,而且还是蒙元所谓的四等南人;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志向玉田从未更改”说完又笑了笑道“何况,我出生入死这些年,蒙元也并没给我什么高官厚禄,不过是个五品武官罢了”。
彭成龙点了点头“我就知道,贤元还是以前的那个贤元,虽然现在叫你玉田,但终究是我们的好兄弟”,张贤元眼眶有点湿润道“感谢彭哥的信任,放心吧,我们永远是兄弟,好了,开饭吧”。
几个人边吃边说,彭成龙索性把自己来的目的、吕世明去吕宋和张贤元是委员会成员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张贤元听到吕世明去吕宋时,频频点头“好地方,弱宋已不值得复,但吕宋岛却是个好地方,如能掌握在手,比琼州路还要好,将来必能成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绝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