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山一抬头,借着油灯的光,
打量被妮妮郑重迎进来的老头儿:
人很精神,
眼中带着一种光,仁慈,还有犀利。
虽然穿着一身蓝色粗布衣服,上面也摞了很多补丁很多,脚趾也露出来,但气质斐然,傲骨尤在,并不是附近的人所能体现出来的那种眼界与心怀。
他咪了眼睛,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他没点透。
他尊重妮妮这个贴心的小棉袄,漏漏风也没什么,只要不扎心就行,所以他并没有先开口。
吴月站在炕下,盯着妮妮,心里涌着一股担忧,怎么领着一个陌生的老头儿半夜进了家门,就挺吓人的。
她嗔瞪了妮妮一眼,这太大胆,太危险了。
就不怕遇到坏人?
她警惕的看着老头儿,身子紧绷,随时保持一种轰人的态势。
屋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吴妮妮心虚的小声道:
“姐,姐夫,这是京城有名的医生,以前祖上给皇上看过病的。”
她的声音很小,但吴月和周济山都听到了。
吴月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
天哪,给皇上都看过病?
这得是多厉害的医生?
周济山那一双浓遂的眸子剧烈的跳动了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眼窝里的一丝湿意,扭过头,他抬手抹掉那股子湿意。
这双腿在他的下意识里已经废了。
他的命在这个冬天意味着结束……
可一切因为妮妮的先斩后奏,他有了万分的期待。
“谢谢妮妮。”周济山喉头发哽:
“谢谢老先生。”
谢谢妮妮和人家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给自己看腿,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老头儿摆摆手,直接来到他身边,吴月眼疾手快,提前一步跃过来,直接将周济山腿上盖的薄被给掀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涌出来。
吴妮妮屏息了一会儿,才适应这个臭味。
老头儿眼中则十分震惊,这样的臭味,有流脓,还有烂肉……表示这双腿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甚至基本废掉了。
“把裤子剪掉吧。”老头儿叹了口气,脱是脱不下来了。
周济山想要阻止,他不想吓到姐妹俩。
吴月闻言就去拿剪刀,她的眼中已经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她都闻着肉臭了,是烂了吧,是得多疼啊,周大哥怎么一天天能忍受得了?
拿剪刀,她一点点的替周济山剪裤子,眼中流下的泪已经滴到了他的裤子上。
周济山攥紧双拳,眼睛通红,心脏像是被大手抓住揉捏似的疼。
他既是心疼吴月,也是欣慰。
他真的有人疼了,老天待他不薄。
而,吴妮妮则淡定的站在老头儿另一侧,背着双手,伸着小脖子,像是视察属下工作的小领导,派头十足,一点儿也不害怕。
吴妮妮:我不怕,就是嫌臭。
把裤子剪完了,吴月迅速退到了一边,冲出了屋子,趴在屋前呜呜呜的哭。
周济山:“……”
不知如何安慰吴月。
抬头看妮妮,他想让妮妮去瞧瞧吴月去,哪知,妮妮一丝眼风儿都没有给他,正专注他的烂腿。
这是找到了爷爷?
爹不要了?
吴妮妮正认真的看着他的双腿,基本烂了,流脓的流脓,烂的烂,没有一处好地方。
她怀疑的目光,在周济山腿中间快速的瞄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