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呸”了一声:“不用像,老子就是你爹!老子是真后悔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生了你这个没屁眼的老金鱼。”
步悬兵横行拏云多年,第一次有人敢当面挖苦自己的容貌,气得牙齿都快咬碎,强笑道:“很久了已经,本将军初值不惑之年,嘿……被一个小子囚禁了整整四年。那个小子和你很像,差不多年纪,一样好打抱不平,眼神中也时常冒着一股子邪性。”
“邪你妈个头!老子正得一笔!”温酒双手生气猛锤。步悬兵咧嘴一笑,接着道:“那小子很有意思,出身名门,小小年纪在江湖便颇具侠名。溯安二十六年的那场海难中,救了老夫女儿一命,和老夫女儿情愫暗生,我们三人相处得其乐融融。那时老夫在邬府虽深受器重,却未居高位,直到他向老夫提出卧底邬府,替他家族打压邬府气焰。老夫心想,这小子连如此机密之事竟也知道,这才起了疑心。”
“老夫佯装答应,开始暗中观察这小子的行径。你猜老夫发现了什么?原来老夫第一次见这小子时,便中了他的命力。他每每行侠仗义也都是早怀预谋,为的就是对获救之人施加命力。这小子的命力生来就是干大事的胚子,被他施加命力的人,会对他的人格产生无法克制的喜爱,会对他感恩戴德推心置腹。”
“若非老夫命力的‘镜心自省’恰好对他命力有极强的抵抗之能,只怕也要被他蒙骗一辈子。那小子发现我撞破他的秘密以后,当场便要取我性命。说来惭愧,那年老夫长他二十余岁,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用凋零之镜将自己圈起来,他进不来,我出不去,就这样被他囚禁了四年。”
“那小子为了逼老夫就范,每日在镜外奸淫老夫十二岁的女儿。偏偏老夫的女儿小怜,无法抵抗他的命力,对他任打任骂,唯命是从。也佩服他极高明的远见,从未取老夫女儿性命。”
“那小子手段百出,老夫也非等闲之辈。在镜中不吃不喝忍辱负重四年,终于境界大涨,破镜寻仇之时,那小子果不其然挟小怜的性命换了他的性命。老夫心中恨极,确也无能为力救走小怜,好在那小子有了顾忌,也再不敢虐待小怜。又过半年,小怜竟为那小子诞下一子,终于给了老夫报仇的灵感,老夫也因此明白了这小子世间罕见的天赋,何以四年之内毫无精进。”
“原来这小子有了那独一无二的命力,风流成性,对世间女子予取予求,渐而沉迷女色。老夫知道后大喜过望,在茫茫人海中,煞费苦心寻到了曾与他私会过的女子。将他的私生子一一掠来,一来适当折磨以解心头之恨,二来用作罪证以换我女儿小怜的自由。怎料还是低估了那小子的邪性,他竟然用小怜换回私生子以后,抄起府中铁枪便将八个娃娃一击毙命。”
“那画面实在太美,即便都是他的孽种,老夫还是不禁收录在了镜中画。”
温酒听得愣住,每回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不少世面,总有人站出来让他大开眼界。他反应过来,先前那其中一幅镜中画,一根铁枪串了八个孩童、娃娃在嗷嗷啼哭,便是因此而来。回过神来的温酒对着步悬兵后脑勺怒砸一拳:“老子堂堂一代中侠,能像这种人!?白他妈长这么大的眼睛。”温酒虽然平日在云舟唐悦兮小肥鸟面前自称大侠,但在外人面前,只敢自称“中侠”。
步悬兵口吻一变,嘿然笑道:“太像了,这种充满邪性的眼神,本将军生平只在你二人身上见过。”
温酒:“少他妈废话,老子……”只见步悬兵扭过头,全是镜面的脸上露出嘲笑,说道:“当然不是废话。”说完凭空消失!温酒一拳锤空,砸在地面上,砖屑飞溅。
温酒忙起身,发现步悬兵已身在数十丈开外。温酒心念一动,瞬间汽化施“你猜老子能去哪之术”,来到步悬兵身后,迅猛一掌拍向其后背。怎知一掌挥空,温酒向前踉跄几步。那步悬兵就像一个影像,一阵晃动消失不见。
温酒的感知能力已今非昔比,恍然大明白,仰头骂道:“还能整自己的镜像是吧!影分身之术是吧!刚刚是想口遁爷爷我是吧!”
如温酒所言,齐刷刷五个步悬兵出现在十丈开外,将温酒围在中心。其中一个步悬兵道:“不说几个废话,怎么趁机用‘镜影’调换本将军的本体?”
温酒道:“你姥姥个香蕉茄子腊肠精!”虽然很气愤,但又不禁问道:“那个叫小怜的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现在怎么样了。”
步悬兵面皮抽搐了一下,哈哈大笑:“还有把废话当真的蠢东西。”眼神却死死盯住温酒,好像真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一样。
温酒道:“哦,行,你大爷的香蕉茄子腊肠精!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没大没小!”
步悬兵脸色沉下来:“下等后生,能见识到本将军的‘镜之玉’,你算是小辈中第一人!”
温酒不禁道:“我擦?五个都是真身?”他早在用水蒸气感知步悬兵的真身,想先下手为强,发现步悬兵命力创造的镜像竟然都有实体。接下来的变幻让温酒更加吃惊,步悬兵的五个镜像分别爆发出惊人而又各不相同的气势!温酒愕然:“什么他妈的招式!说来听听!”
五个步悬兵蔑视着温酒,齐声道:“告诉你有何妨。你所见到的五个‘镜之玉’,既是本将军的分身,也是本将军的实体。五个‘镜之玉’分别吸纳了当代冠曜五绝的成名绝技。”
温酒只见五个步悬兵,虽然是个大眼干瘦的老头模样,却分别迸发出儒圣、枭雄、剑尊、巨侠、佛爷的迫人气势!夹在正中间的温酒直感觉空气都被抽干,躬着身子难以呼吸。
步悬兵知道结局已定,淡淡道:“这‘镜之玉’乃是本将军在与五曜交手时,用命换来的至强绝招。死在‘镜之玉’之下的小辈,历史会考虑记住你的。”
温酒被阵阵气息压迫到快趴在地上,艰难地一字一句道:“少啰嗦……上次自称有五曜实力的……照样打爆她的狗头!”
枭雄气势的步悬兵大声狞笑道:“看你嘴硬到几时。”
整个冠曜楼升起无边的绝望,尤其常年在鉴道台观看激斗的百姓更加见多识广,他们看到确属于冠曜五绝的成名绝招:“终末书”、“辉耀之殛”、“千真大士法相”、“锁凡”、“定云手印”,一瞬之间便齐齐轰至全身僵硬的温酒身上!
连一丝血沫都见不到,温酒消失得无影无踪!青烟阵阵中,地面只剩下一个横逾数十丈的无底黑洞!
众人心中都想:五曜亲来,也捱不住这一下吧?……
“我打!!”一道贱兮兮的声音传来,五个气势不同的步悬兵几乎在同时仿佛被什么人踢了一脚,向前一个踉跄。只见温酒站在一旁,摆出了每个中二少年都会也只会的李连杰版黄飞鸿经典起手式,嘲讽道:“力量点满,不点命中有个卵用!”
步悬兵惊怒到极点:“什么他妈的招式!说来听听!”
温酒心想:老子真没有义务跟你讲义务制教育的问题。如今温酒已经熟练掌握汽化状态的化灵境界,只要在命力所及范围内,几乎可以实现无限制无成本的瞬间移动。换句话说,他在战场的机动性,甚至远超云舟当年!
他少年心性,好不容易占据上风当然要得意两句:“说了你真没法懂!这叫科学!”
步悬兵咆哮道:“少他妈装模作样!五绝的绝技还能收拾不了一个下等的小杂碎!?”温酒毫不示弱:“你才少他妈装模作样!五曜当年收拾你这个小杂鱼,难道还需要出全力?!”
这句直戳到步悬兵的心窝,正是需要对手对他使用,“镜之玉”才能得以复制存储这些招式。当年步悬兵巧施诡计,在与冠绝五曜的比斗中“偷”得招式,最大的遗憾就是只能偷到他们的普通招式,远不是冠绝五曜的成名绝技。
但即便是五曜的普通招式,威力又岂同凡俗?萧峰的降龙十八掌,一掌也够打耶律齐一百八十掌啊!此时步悬兵狂怒之中,驱使五大“镜之玉”对温酒狂轰滥炸!将地面轰得一片狼藉,如同现代战争的惨烈战场一般。整栋冠曜楼地动山摇般令人畏惧,可温酒仍然毫发无伤。
步悬兵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但是!
温酒同样露出了无比尴尬的表情。
他也发现自己全力猛击的花里胡哨拳法,对步悬兵并无作用!“真镜万迭”这个命力,不仅可以反弹无实质的千万术法,也能反弹任何有实质的招式,而反弹回来有实质的招式,恰好抵挡温酒施放的力道。
二人顷刻间交手数十回合,光芒绚烂飞溅、危楼摇摇欲坠,就是谁也无法奈何谁。
在整栋楼的百姓眼中,温酒竟与堂堂玄将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已经是匪夷所思的精彩。但在温酒眼中,自己真的面临着一个究极尴尬的场面。
因为温酒早早注意到,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云舟,被地将辛棣逼得险象环生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