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一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要去的,不会让你孤身犯险的。如果你执意独行,我也会悄悄跟着你,再不管如何,如今我也是驭灵丘唯一清醒的人,我也是为了族人们最需要闯龙潭的人。而且你看。”水一一双眼一闭,轻纱飞扬,渐幻化为淡淡青碧色的小水母。小水母保留着大眼睛长睫毛,神情煞是可爱,再一皱眉发力,全身化为透明,只有隐隐的光线折射视觉,若不细看极难发觉。
温酒不禁道:“擦,你在擂台上挨揍的时候怎么不用这招!”
水一一现出曼妙身形,噘着嘴:“躲起来怎么拿第一嘛,还不得遭人耻笑。”
温酒道:“……行,也有道理……不是,用这招又不是躲一辈子,隐藏起来伺机发动进攻,还是比挨打强啊!”
水一一“啊”了一声:“行,也有道理。”
温酒又问展枝:“你会不会这样隐蔽的招式,方便我们潜行,没有你带路,我们跟闭着眼睛找邬落落差不多。”展枝闻言摇摇头。水一一见不用与展枝同行,倒颇心喜,她始终提醒自己,对展枝不能放下敌意。
温酒蹲下身挠头:“睡觉精在就好了……直接带着我们飞到目的地。”咦?想到唐悦兮,温酒突然想到她临行前送了自己一个宝贝,当时赶路中草草看了几眼,许多物件未琢磨明白其用武之地,只隐隐记得简述的功用。温酒脑海灵光一闪,从腰间小酒杯中掏出一彩色事物,听见展枝惊呼道:“‘莲芯盏’!”
展枝初时只觉眼熟,直到温酒从小酒杯中掏出体积远大于酒杯体积的物件,这才反应过来。展枝的神情,远比自己重伤得救时激动:“‘唐家天工志’中的‘莲芯盏’!是唐悦兮姐姐用‘心灵空间学’研发的储物技术集大成者!她在‘唐家天工志’中提到过,‘莲芯盏’到时候会送给和她心灵相连的有缘人!”展枝震惊又崇拜地重新打量温酒:“你就是唐悦兮姐姐的有缘人!”
温酒奇道:“你怎么叫她姐姐,你认识她啊?”展枝的杏睛闪烁着小星星,闻言连连点头。温酒回顾自己与唐悦兮的相识相处,道:“那也没毛病,我跟她实在也太有缘了,又是狱友又是生死之交。”
展枝脸色潮红,激动得自言自语:“我的恩公竟然是唐悦兮姐姐的心上人!!”温酒好奇道:“你怎么认识她?”展枝更激动:“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唐家大小姐!她三年前创办‘唐家天工志’刊物,用自己的见解,将唐家以往卓越的科研成果逐一分享给读者。为无数金宫矞老百姓开民智,解难题!为金宫矞的民生、粮收、看诊提供了莫大的帮助!而且她只有二十岁,真的好厉害的!”
温酒心底也极赞同:“她确实很牛逼……所以你到底怎么认识她的!”
“啊?”展枝愣了一下:“就是在‘唐家天工志’认识的啊。人家对于‘可生产粮食替代兽灵为食’的研发,就是唐悦兮姐姐在‘天工志’上提到的思路呀。”
“擦……网友啊!”温酒想了想:“也不是,就是她迷妹啊!”
水一一也极受震撼,她脸色苍白道:“唐悦兮就是那日你在……在我精神世界里对话的人么?”声音有些抑不住的颤抖。
温酒道:“啊是,就她。”水一一闻言,低头沉默不语。温酒将先前的彩色椭圆事物交给展枝,道:“你瞅瞅……”
哪知展枝毫不客气,双眼放光地一把拿过,惊喜道:“‘析光小蛋’!”温酒抿了抿嘴:“……你又知道。”展枝如数家珍:“‘析光小蛋’原本需要通过道力催动,可以将世上的光线滤过,让使用者成为不反光的隐形人!通过唐悦兮姐姐的改良,让这个法宝只需要阳光驱动,根本不用道力,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都可以驾驭它!”展枝爱惜地抚摸着析光小蛋,崇拜道:“为了解决老百姓生活上无端的困难,将仙家法宝改良为平民使用,诸如此类的成果数不胜数,都是唐姐姐一手研发的!她真的好了不起。”
展枝将析光小蛋悬于头顶,只见析光小蛋微微晃动了一下,便与展枝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温酒见状道:“咱们赶紧出发吧。”三人齐齐随展枝指引而去,路上三人各有思虑,温酒对邬落落身旁战力稍一盘算,印象中没有“天地玄黄”那个级别的对手,此行颇有把握。展枝则在一直偷看,这个其貌不扬的恩公,居然是“偶像”的有缘人,他肯定还有很多很厉害的地方!水一一最是沉重,心想那唐悦兮如此才华横溢,应该不会长得很漂亮吧?……
三人由憎界山一路向西,路上果然已重重把手,全为邬府士卒,除了并入邬落落手下的玄旌营,还有一行人马同样精锐无比,军威甚宏,不知道是邬府哪一号人的手下。
进入婪魂谷地界,白云连绵,苍翠点缀,风景同样极美,但是温酒和水一一根本无心关注。只因为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晕倒在地,瘦骨如柴的婪魂谷居民。这对温、水二人心中婪魂谷的恶人印象造成了极大冲击。
展枝看二人模样,心痛又不忿道:“憎界山以西,阳光偏少,水源也是下流,粮收畜牧均远不如盗灵丘!这些年我族正经历着数十年难见的荒年,连灿阳果儿都向东边坠去,可你们盗灵丘还要煞费苦心地掠夺我们圈养的兽灵!”她虽瞧见水一一脸色苍白,仍忍不住道:“看!这就是你们盗灵丘做的恶事!连阳光都偏爱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们!”
这一路确实惨不忍睹,哀声连天,最关键的是他们几乎都已受邬府弑真令控制,温酒现身救治也不敢尽全力,否则他们一旦有力气醒转,或许又会自相残杀。何况温酒能救的,也只是因饥饿引发的病症和劳累,真正的饥饿,最终只有食物能医治。
对于两族恩怨,温酒也不明是非,一方残害一方的伙伴亲人导致生灵流离失所,一方又掠夺一方的食物导致饥荒饿殍。似乎都对,也似乎都错,只好缄默不言。
约莫一个时辰,三人临近邬府大营,营门守卫森严,地上散落着蝇蚊的虫尸,看来是真的连苍蝇也不能放进去一只。温酒三人明知无人能看见自身,仍是紧张噤声,轻步入营。
入得营门,温酒边往前走边催动命力向营中蔓延,想要通过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蒸气替自己侦测邬落落所在,结果侦测效果远不如预想,原来他的命力只能探查到哪里有人,能具体到位置,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温酒心想那就往中心去吧?中心位置传令调度应该是最方便的。正要回头跟展枝水一一传递心中想法,直惊出一身冷汗!
我擦!
有没有可能三人一入营就走散了……因为守卫森严又不能说话,都是隐身的也互相看不见在哪!
温酒虽然是没有头皮的气化状态,仍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这么一来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擒贼擒王,找到邬落落并威胁她解除弑真令,释放展叶以及云下两族族人。
然而来到军营中心,温酒并未如愿找到邬落落,只看到了令他更触目惊心的画面,以致于放缓了脚步,呆在此处。数以千计的云下族人被关押在此处,他们大部分处于晕倒的无意识状态,少部分则被刻意唤醒,这些被唤醒的云下族人,不仅正面临着割肉剔骨、抽血喂毒的酷刑,每个人的面部都会在最终被烙上一个“邬”字,重而晕过去。
两族的精英高手们,竟然就这样被烙上耻辱一生的奴隶印记。且遭邬府反复施刑,以测试激发最大力量的药剂,即便邬府为了保存战力,用了高效药替他们恢复伤势,但其中的痛楚折磨又岂同等闲。毕竟邬府派以此处施刑者,有近百人。
此时一名探子模样的邬府士卒,低着头匆匆路过。温酒强忍着施命力救人,大闹一场的冲动,跟着探子向营北去。
探子果然领着温酒来到主营帐篷,看到篷里景象,温酒更是如雷轰顶。只见水一一和展枝早已纷纷被擒,水一一仍是一个小水母的形态,此时身体裙边均有崩裂,显是已遭酷刑,生死未卜。
温酒心中后悔,暗骂自己愚蠢,那命力分不清谁是谁的模样,还能分不清一群人类中一个飘在空中的水母么。再看展枝,秀发被削去一半,十指纷纷脱落于地上,全身趴在血泊中,眼神眼神全是悲痛、愤怒和恐惧,死死盯住几步远外的邬落落。
邬落落依旧黑衣玄裙,手持书卷,风姿动人,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对展枝道:“还是不愿说么?分明三人潜入我军,还一人到底去哪啦?”
邬惊澜在一旁向邬落落大吼道:“你真是无药可救!如此漂亮的姑娘就不能让小爷操了以后再动刑么?”
邬落落冷冷地看着邬惊澜,眼神中看来也是动了怒:“猪脑子,若不是你色欲熏心,能闹出这般大的变故?”再看向展枝,轻笑道:“挺硬气的小女孩,酷刑毁容都不怕,那失身之辱或也还受得?你也看见了,这里有个精虫上脑的蠢东西忍了很久。如果把他整累了还不说,也没关系,我军中十五万将士快月余未碰过女人了,他们是些有胸有洞就行的粗人,更不会在乎你的丑貌。”
邬落落微笑着说出这一番骇人听闻的话语,眼见展枝因为剧痛和恐惧而颤抖,心满意足。突然灵光一动,嘴边笑意更盛:“哦?终于忍不住啦?”
温酒怒极,正要瞬于邬落落身后,一举擒获,闻言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强烈的危险惊惧,再下一刻好像自己的内心受到重击,无数记忆中的悲伤痛苦涌入心头:父母惨死、八年牢狱……控制不住脱离气化状态,摔在地上。
全局终于尽数掌握,邬落落轻蔑地看着温酒:“刚刚那番话说给你听的,逼你露出破绽罢了。”细细打量两圈,更是蔑笑:“你便是唐悦兮那个贱人的小姘头?”
温酒用尽全力想要反击,仍是动弹不得,心中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