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邴原比王烈年轻十多岁,但此时邴原来访,王烈也不敢托大。
二人见面,寒暄之后落座,邴原自看出王烈窘迫。
“根矩!此番前来,莫非有救此城百姓之法教我?”
邴原道:“自是如此,否则在下亦不敢来。”
听到邴原回答,王烈心下大喜:“根矩快快道来,这几日我寝食难安,唯恐百姓惨遭屠戮。今根矩既然可救襄平百姓,在下洗耳恭听。”
邴原却缓缓摇头道:“欲救襄平百姓,公只需做一事便可。”
“何事?”
“打开城门,迎骠骑大将军入城!”
“啊???”
王烈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根矩!莫非乃王垕所遣说客?”
“呵呵!在下与其素不相识,并无任何交往。在下只问一句,公心中之百姓为谁?”
王烈道:“城内数百家族,人心惶惶,皆言王垕为杀神,所过之处,士族夷灭,鸡犬不留,这些皆为大汉百姓。”
邴原却继续摇头道:
“为何在下却听闻,骠骑大将军所过之处,从未杀任何平民,只世家大族?
其至徐州,建议朝廷约法三章,免徐州百姓涂炭。
至东海郡,虽杀糜氏等百余家,却将百余家良田分于百姓,百姓深感其恩。
至淮南时,免百姓三年徭役赋税,百姓得以自袁术盘剥之中恢复。
至青州时,平原、乐安二郡,数万河岸百姓受其恩,甚至有百姓为其建生祠。
如今其受封于东牟,青州、辽东、冀州百姓争相归附,他亦未枉杀一人,所有百姓皆于东牟安居乐业。”
不得不说,邴原细细说来,讲事实,摆证据,条理清楚,说得王烈哑口无言。
原来邴原自幼家贫,十一岁丧父,早成孤儿。他家隔壁有学堂,邴原经过学堂旁就哭泣。先生问曰:“小子为何悲伤?”邴原曰:“孤儿易伤心,穷人易感怀,因此流泪。”
先生哀伤,曰:“想读书,可也!”邴原答曰:“并无束修(学费)。”先生曰:“你若有读书志向,我白教你,无需束修。”于是邴原入学。
一个冬天,邴原便将《孝经》与《论语》通读背诵。
之所以邴原对人真诚,品德高尚,当与少时遇高尚之人扶持有关。
只听邴原继续道:“公眼中百姓,莫非只有名门望族,豪强世家?公之所以惧怕东牟侯,恐因自家亦受其影响吧?”
这两句说出,王烈气得呼吸急促,但身在局中,没人提醒,眼中只盯着自家得失,直至今日,也是事实。
见王烈冷静下来,邴原再道:
“公若信在下,在下愿为使,往东牟侯军中一行。在下虽未曾见过东牟侯,却亦听闻其言,观其所行,此战当不会至于生灵涂炭,百姓受苦。公若一意孤行,那时才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王烈闭眼沉思,良久才道:“那便劳烦根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