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留下来的,他再与谢允初三人着重解读,再留下些优秀的,最后再来筛选。
在书房内的人都很安静的看着,只是偶尔看见一两处回答精妙的,会发出一两声称赞,唯独谢允修,那张嘴就一直没停过。
“嚯——!这字,跟我那喜欢写狂草的夫子有得一拼了!”
谢允修拿着试题卷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随后扔进了左手边的篮子里,那里都是被刷下不要的。
“嘿,这人倒是有点意思,问‘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何解?他却写的是:‘猪喜食之草有酸猪草、臭猪草、母猪草、老母猪草......然年节催肥还得用红薯加二成麦皮催肥效果最佳,待杀猪之时可上一百五十斤......’哈哈哈哈,真是个人才,这么好的学问,都用作猪身上了!”
谢允修点着头称赞了一句,然后笑着扔进了篮子中。
“还有这个,问‘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何解?他写:烂菜叶子草木灰均可当肥,然溢肥效果最好的当属动物粪便,其中,鸡粪羊粪最次,猪粪牛粪中上,人粪最佳......啧——!”
越看到最后,谢允修越觉得这张卷子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他一脸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着,扔进了篮子里。
“至于这个嘛,‘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整张卷子就写了这一首诗,咦——这莫不是被哪家的小娘子给抛弃了,正愁苦烦闷呢。”
谢允修语调悠扬婉转的念了一遍,最后嫌弃的摇了摇头,如此满心情爱之人,实在是不堪重用啊,随后便无情的丢进了篮子之中。
几乎每看一张,谢允修都要这样点评几句,一般他念出来的,都会被丢进篮子中,一般他看得直犯困犯晕犯迷糊的,就放到右手边的桌子上,给谢绍鸿几人复查。
谢晚棠只是默默看着,一般不出言点评,不过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当真是看字如看人,从一张考卷上,便能感受出对方在做考卷时的心态甚至为人以及生活,确实有意思。
最后通过谢允修跟谢晚棠筛下去的,就有将近一半了。
到了谢绍鸿几人手里时,那点评就中规中矩多了。
谢绍鸿:“文从宇顺。”
陆引鹤:“行云流水。”
谢允初:“言简意赅。”
谢允安:“朴实无华。”
谢允修:“......”
谢绍鸿:“聱牙诘曲。”
陆引鹤:“鄙言累句。”
谢允初:“离题万里。”
谢允安:“一塌糊涂。”
谢允修:“......”
最后谢绍鸿几人又筛下去一大半,只留下了十二份还算可观的,而他们也要在这十二份中选出一名最优的,给出国子监的入学名额。
三更的鼓声已经响起,谢绍鸿几人精神头还相当充足,且有些越看越兴奋的模样。
而谢允修早在二轮筛选之时便扛不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了,本来往年他守到天明都没问题的,都怪那些考卷,看得他直犯迷糊,这才撑不住的。
夜越来越深,就连谢晚棠也逐渐有些熬不住了,她一只手拿着一张考卷,一只手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眼点头。
陆引鹤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到了谢晚棠身侧,在她的脑袋就要摔到桌子上时及时出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谢晚棠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只是人好像醒了,但意识还没回归,她呆呆的仰头看着对方,将对方的手从自己下巴处拿开,却没松手就这样握着。
陆引鹤见她迷糊的模样,眼底升起了笑意,反手回握住了她的手。
谢晚棠迷蒙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嗔了陆引鹤一眼,将自己手抽离出来。
陆引鹤抿嘴轻笑,一下用力捏住了她即将离开的手指,眼神缱绻,谢晚棠瞪着眼仰头看着对方,示意他收敛些,毕竟谢允初几个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呢。
陆引鹤感觉眼前之人就像一只炸毛了的小狸猫,生气的伸出了小爪子挠了他一下,只是力气不够,反而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三小姐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谢晚棠用力将自己的手指抽出,轻哼一声对对方发出警告。
陆引鹤,怎么能这么可恶!
陆引鹤眼底的笑意扩散,到底收敛了,没有再搞别的小动作,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趴在桌子上歇一会?
谢晚棠抿着嘴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像是生气了不想理他一般。
陆引鹤笑得宠溺,没再询问,只是伸手将谢晚棠手里的考卷抽走,他悄声走回谢允安身边,从容得就像从未离开过。
谢允初几个还沉浸在那些考卷之中,并没有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反而拉着他就着桌上这几份考卷开始了讨论,看看究竟哪个人的才情最好。
讨论到最后,都有些焦灼了,陆引鹤晃神之际想起了谢晚棠,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有没有把披风盖上,不然该着凉了。
他想着便回头看了一眼,哪知这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眼眸。
只见谢晚棠就这样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见他回头还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那一双秋眸如小鹿般清澈动人。
陆引鹤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手指猛然捏紧了手里的考卷,指间泛白,纸张都被捏出折痕来了。
怎么办?他想把月亮揽进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