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山庄是个九重院落,从远处看,不止大,而且宏伟,无论怎么看都能显示出主人家那种目中无人的豪。
现在也是初秋,远山已有片片黄叶,唯独这个院子周围的树木不止绿叶常青,还开了花。
花很美也很香,花香随着微风吹拂传递到远方,使人远远地的就能闻到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
此时正是午时,太阳已经到了一天中最高,最灿烂的时刻,此处又有如此好风景,理应有行人,理应有游客。
可是这里没有,没有行人、也没有游客。
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一个人,他走的并不快,即使不快他的目标已在眼前,他的目标就是前面豪华的院子——鬼见山庄。
因为他心里有恨,恨别人、恨自己、恨残酷的世界、恨贪婪的人性、恨无情的人,同时他也在为那些弱小可怜的人而悲哀。
人为什么生来就有贵贱之分,人为什么生来就有身份之别。有的人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轻轻松松一天挥霍出去的财富,往往是很多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也没法拥有的。
而有的人一出生就要直面这个残酷的世界,天为被地为床,与野狗争食沿街寻乞。困了到头就睡,冷了就只能冷着。
只怕站,不怕慢。
这路并不长,只要走,即使走不快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就像他的人一样,他有时候欢喜得孩子,有时寂寞得像个浪子,有时忧愁风雨,有时提刀打抱不平,因为他高兴,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是——白玉龙。
可是现在他不高兴,每当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沉默,就会思考,是什么东西让他不高兴。
现在让他不高兴的也不是什么东西,是人,一个死人。
一个年轻的生命,花一样的年纪,可是她再也没有绽放的可能,没有了美好的未来。
白玉龙不高兴,他知道,若不是自己的疏忽,这件事本不该发生的。
他至少有五种方法不让这件事发生,但是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白玉龙不懂,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的心已经变软了?
自己的手是不是也变软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稳稳的握住自己的刀?
想到他的刀,他就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的手依旧白皙而修长,他的手没有变,他的刀没有变,他的人,他的人变了吗?
白玉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门口有两颗树,树有两个成年人手牵手围起来那么大。他握住了他的刀,他的刀已经出鞘,没人可以看清他是怎么出的刀,他的刀已入鞘。
现在他的刀还在刀鞘里,还在他的手里,他似乎从来没有出过手。
那两颗大树中间突然冒出了血,一滴、两滴、三滴......,紧接着就像水一样的流出来。
树怎么会流血呢?
树自然不会流血,若是树中有人,树中人又刚好被极快无比的刀刺中。
被刺中的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已经死了,等人死亡以后血才从伤口流出来,那样树流血就合情合理了。
白玉龙神情平静了许多,他并不喜欢杀人,可是总是有人逼他,逼他杀人。
好在现在他已确定,他的手还很稳,他的人也没有变。
白玉龙伸手去推门,本以为要很粗暴的方式才能打开的门,竟在他轻轻一推之下就推开了。
白玉龙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自己又是来杀人的,自然不会有人礼貌的请他进去。
但是他还是坚持敲门才进去,因为他是人,人在进入别人家时就得敲门,就算是来杀人的也不例外。
只有野狗才不敲门就闯进别人家里,他不是野狗,他是人。
白玉龙的双脚刚刚跨过门槛,后面的门就关上了。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就像那扇门还开着,就像那扇没开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