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觉得沈寒川其实长得不太像沈知州;哮喘这毛病大多家族聚集;乔姨娘带着沈寒川莫名其妙像给亡人敬酒等等……
最后她蹙着眉头,神色有些紧张地总结道:“这只是我的疑惑和猜测,无从查证。只是这些天,这件事在我心上盘亘不去,不说出来实在于心难安。”
沈鸢默默看了看老爹。他脸色比先前还不好,仿佛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眼眸低垂,紧皱眉头,似在严肃认真地思考。
谢怀琛也看向沈知州,等着他先说话。
佛堂异常安静,除了远处隐隐有钟声传来,此刻最嘈杂的声音竟然是沈鸢在嗑瓜子。
谢怀琛深吸一口气,一言难尽地转头看着她。只见她嘴中瓜子不断,姿态气定神闲,眼中波澜不惊地盯着自家老爹,仿佛同样在等着沈侯爷开口。
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场,俨然一副干大事的模样……
问题是阿鸢到底是没听懂二婶的意思,还是她就这个反应?
沈鸢其实听懂了,就是乔姨娘的儿子可能不是爹亲生的嘛。
可这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
她少了一个人争夺家产,二婶少了一个麻烦的妯娌,幼芙少了一个讨厌的弟弟。二叔和三叔说不定有机会继承侯爵。
除了爹和祖母,全家皆大欢喜。
至于爹会伤心这件事,沈鸢虽然心疼爹,但表示无能为力。希望爹挺过去,做人要坚强。
看爹迟迟不说话,沈鸢主动走过去,抱住沈知州手臂想安慰他。
沈知州看向女儿,目光深沉复杂,仿佛杂糅着许多情绪,欲哭无泪。
沈鸢乖巧体贴地说了句:“爹,别难过。我一定是你亲生的。”
沈知州神色一怔。
众人:“……”
谢怀琛心道原来你都听懂了。
此刻夏千寻再也没忍住,噗嗤一声打破凝重的氛围。
沈知州竟然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得颇为自嘲,快笑出泪。
看侯爷都在笑,大家顿时神色轻松不少。
其实沈知州并没感到多少难过和愤怒。只觉得可笑,非常可笑。
乔若安当初不择手段要嫁给他,这么多年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可儿子竟然是和别人生的?
何苦呢!
他长叹一声,声音有些苍凉:“这么说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寒川是孟云谦的儿子。而孟云谦的毒药应该是乔若安给的。”
乔若安很可能为了确保事情不被揭发,狠心杀掉孟云谦。
这么做确实万无一失,不管沈鸢怎么折腾,沈知州只有沈寒川一个儿子。
不出意外,侯府以后就是沈寒川的。她不用做任何多余的事也能到达沈老夫人的地位。
尹惜柔点点头:“这都只是猜测,我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
事到如今,乔若安只要不认,很难找到什么证据。
“砚之,有没有办法让乔姨娘说实话呀?”
众人还在皱眉思索,沈鸢放弃思考直接问。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太子。
谢怀琛看着沈鸢一脸期待的模样,嘴角勾了勾:“直接问必然不行,不过可以诈她。”
沈知州闻言微微颔首。
“怎么诈?”沈鸢还是不懂。
“需要大家配合一下,我来安排吧。”
谢怀琛说得很随意,似乎并不当回事,倒是神色严肃地提醒:“你们打算怎么安置沈二爷?”
尹惜柔想说当然是带回府啊。
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年他们之所以没有继续找沈令桓,是因为穆家的人带回来半副残骸,确认二爷战死。
当初的说法是二爷遭敌军暗算而死,带出去的一队人马全军覆没。后来那部分兵权转移到穆家手上。
刀剑无眼,战场瞬息万变。当时穆家也死了人,大家并未多想。
“先将他安置在别处,切勿声张。弟妹你多去陪陪他,看他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沈知州沉声道。
然后又补充一句:“我们先解决乔若安的事。”
于是沈令桓被暂时安置在尹惜柔嫁妆的一处私宅。
因着乌曲使臣这两日的活动被安排在镇国寺附近,所以才选在此处见面。众人此次会面结束后,各自打道回府,假装今日各忙各的,没有见过。
按照谢怀琛的说法,如果乔若安真的杀了奸夫孟云谦,她一定会心虚。
做了亏心事,真怕鬼敲门。
乔若安这几日半夜三更总隐隐约约听见外头有人在敲门窗。
第一晚出现的时候:
咚咚咚,敲得极有规律。
窗外恍惚可见披头散发的人影飘动,半夜三更的冷风拍打得窗户纸沙沙作响,仿若阴风阵阵。
乔若安没见过鬼,虽然去过许多次寺庙,却不真信鬼神之说。可这里是临安侯府,难不成有贼人敢在这里造次。
她出声唤丫鬟和府中下人,却无一人回应。她觉得奇怪,干脆披上衣裳和披风,自己提着剑出来查看。
走到外间的时候,丫鬟婆子睡得很熟,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她心觉叫醒她们也没用,径直走出去。
外面的冷风冻得人瞬间清醒,月光下目所能及之处什么也没有,稍有距离的树影,草丛和墙角处漆黑一片。
四周安静得可怕。随着一阵厉风袭来,忽然身后仿佛有东西掠过。乔若安紧张地回头一看,剑锋所指,一片虚无。
饶是她胆量够大,此刻心也跳到嗓子眼,快速地往四周望了一遍,空无一物。
可没过片刻,她又感受到身后似乎有什么掠过。一转头,还是啥也没看到。
乔若安索性唤来值班的侍卫,询问有没有发现什么,侍卫疑惑道什么也没有啊。
她寻思是自己疑神疑鬼,又回去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