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他产生了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想法。他表示,虽然说的没错,也非常重要,但他有个想法。安怀霁让张启明先说说看。张启明表示,他怀疑有人已经出卖了赵墨涵的行踪,赵墨涵的住处连慧敏不知道,苏思谦和霍思羽是新来的,除非赵墨涵主动向他们透露他的住址,否则不可能知道。
安怀霁听完,知道张启明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赵墨涵没有来得及告诉自己磺胺的下落,也是变相保护自己,但要得知磺胺的下落,除了让妹妹以记者的身份四处打听,还要做好派人卧底进特高课的打算。
“对了,我发现他在陆维光的办公室留下了一些东西,现在不方便处理,等回家之后再跟你说。”张启明说道,随后他问起了慧敏的情况,“慧敏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安怀霁摇了摇头,“没有,她心情不太好,所以就回社里去了。以后我们要多加小心了,苏思谦和霍思羽都不是善茬,尤其是苏思谦,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肯定有非常手段。”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有一种感觉,苏思谦可能对慧敏有意思。我曾经私下里调查过霍思羽,发现他的青梅竹马其实是慧敏的同事,叫齐姌。”
“你跟慧敏提个醒,让她可以和齐姌保持友好关系。如果苏思谦真的对慧敏有意思,我倒想看看这场戏。不过你要记住,别在明面上跟他对着干。”安怀霁半开玩笑地说着这件事,但张启明却认真听取了他的建议。他很清楚苏思谦是上级,有些事情不能直接说出来。和苏思谦斗智斗勇这种事情,他还真是能应付自如的。随后,张启明表示资金已经安排妥当,三天后就会抵达香港中央储备银行。安怀霁听后放下心来。
此时陆维光回到报社,他听见秘书和总编因为一些事情争论不休,总编的举动让他十分不满,于是他冲总编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你这么干,社长或许会放你一马,但日本人可不会放过你!你如果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不想多活几年,我还想多活几年保平安。你就等着日本人上门收拾你吧!”
陆维光一把拉住了从总编办公室出来的秘书,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你说说你吧,明明只想安稳地过日子,但要是哪天日本人找上你了,不让你过这种日子了,你该怎么办呢?”
秘书没有说话,陆维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同仁们议论纷纷的,是出什么事了?哪个同仁被抓了吗?”“嗨,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说我呢,原来是这件事啊。哎,陆主任你说,现在这都什么世道,连戏子都要被抓.....”
秘书说到戏子被抓的时候,陆维光皱了皱眉。他想起了二爷那弱不禁风的身体被日本人带走的事情。“这件事我们可以跟踪起来,知道并告诉大众真相才是记者的本职。我要出去一趟,社长这里你替我看好。”陆维光道。“我知道了。”秘书答应之后,看着陆维光离开的背影,继续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陆维光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星星报社,看见了刚回到办公室的安慧敏。见她情绪不怎么好,大概知道她为什么难受,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坐在她旁边,抱着她,直至她情绪好一些,才有了打算问她是否知道二爷被捕的内情。
哪知道,她只是摇了摇头,对此并不知情,陆维光也理解,看到他被带走的那一幕的人实在太多。但他们哪里知道,日本人为得到磺胺的下落,想尽一切办法,先是贵宾款待,让他好好的,顺便特高课课长也喜欢听戏,好言好语的邀请他唱一出戏,他是同意了,但唱的却是苏武牧羊。特高课课长懂一些中国文化,知道这出苏武牧羊的寓意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脸色当场就挂不住了,在赵墨涵唱完这出戏以后就让人别再客气,但赵墨涵则是并不想受那种屈辱,这一出戏结束以后,直接用长枪自尽。
他用长枪自尽的那一幕被日方记者拍了下来,本想直接见报,无奈日本人封锁消息,日方记者不得不遵从,但始终良心不安,便在夜晚来到星星报社,把这张照片交给了尚未下班的安慧敏,并对她说:“今天我把这张照片交给了你,明天我就会消失在上海。一定要让大众知道,戏子也不是无情的!”
安慧敏被这个记者的深明大义打动,连忙问起了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完了整个经过,安慧敏也全部记录了下来,顺便把他放了回去,让他很受感动,他说:“我是日本记者,但我也是普通人。说真的,我们也不喜欢打仗,打起仗来只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受苦。我只能尽力把每个镜头记录下来,就够了。”
“你就这么回去,他们没人信你。”安慧敏也为他考虑了一些,他也明白自己回去以后会是什么处境,“我懂,我懂。”安慧敏把小册子放好以后,自己送他出去,却不巧遇见他的太太正在找他。他的太太看见有人送他出来,十分感谢,两人回家的路上本是说说笑笑,还说一起去那家新开的川菜馆吃晚饭,路过霞飞路时,太太被醉酒开快车的人撞死,他自己也伤重昏迷,驾驶员则是看到出了人命,太害怕,开车一溜烟跑了。
有人看到路上有伤者,打了报警电话,巡警为怕惹祸上身,报告给了日本人,他们到了霞飞路,认出了伤者是他们的记者和他的太太绫子,确认了太太已死,他还活着,把伤者立即送往了医院救治,安葬了他的太太,只是伤者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便已经不治身亡。
安公馆则是在福煦路上,并不经过霞飞路,所以那记者出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安慧敏把记录和照片全部带回家,她必须当夜且亲自写出这篇稿子,并且明天必须见报。她喊来黄包车,让车夫送自己回了安公馆,回到家她喊来女佣给自己泡杯咖啡,就再无其他话语,自己开始动笔写下这篇新闻稿。
五分钟后,女佣送来了咖啡,客厅里也飘溢着咖啡的香味。然而地上却到处都是捏皱的纸团,没多久,又撕下一张写了一半的内容,捏成纸团,狠狠甩在地上。她狠心把女佣赶回二楼,独自在客厅哭个不停,女佣在楼上看见这一幕,十分担心,敲了敲安怀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