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纪委主持工作的二把手常务副书记高云海，三把手纪委副书记孙强，和自己主动见面，这样的关键中枢部门，没有一丝一毫拒绝的道理，于是袁梁就满口答应。

袁梁安排刘红军到范文章那里装上东西，待到下午下班，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刘红军开车就把袁梁送到水云坊大饭店。

水云坊大饭店坐落在城市的东郊，再向东走就是沂水河了。水云坊大饭店就建在武连省道的北侧，被高高的围墙围着，也看不清里面的建筑。饭店门口，没有招牌、没有灯光，只有两个人在转悠着，见车进来，只是远远看着，也不打招呼。虽然远离市区，但来就餐的人还不少，全是开车来的，院子里停了不少车。

车子停在大院里，袁梁下车，向北看去，北面呼啦啦一片，全是树木掩映的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这一片建起来，看来也花了不少钱。

停车场寂静无声，从外面看去，饭店里只有房间昏黄的灯光，但听不见声音。

刘红军在车上等着，袁梁一人推开饭店的门。门一打开，完全是不同的世界，金碧辉煌的大灯，红色灯笼高挂，低沉的音乐回响，一个妙龄少妇，穿一件开叉很高的旗袍，抹着艳艳的口红迎了上来。袁梁报上房间号，少妇就领着袁梁来到3077房间。

房间里，车勇已经来了，正看着墙上的电视，唱着歌。看来他早就过来了。车勇见袁梁过来，急忙上前握手寒暄。两个人坐下，袁梁说：“老同学，我和纪委的两位领导第一次见面，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就及时告诉我。”

车勇说：“你也知道，我们纪检部门一般很少和企业打交道，我们更不会到企业去，怕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就是我那天和高书记，也是偶尔说起，新任的一机厂总经理袁梁和我是同学，今天早晨他就说，喊你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袁梁笑笑：“纪委的领导约见，一般情况下，不是好事。不过你放心，你的老同学清白得很，和你们打交道，咱也是坦坦荡荡。第一次和你们见面，我带了点东西在车上，吃过饭走的时候，你们带回去。”

车勇惊奇道：“我们领导还没有张口，我也没想着跟你张口，你这就送我们东西，直接给纪委的领导送东西，还不避嫌，胆子不小。作为老同学，我还真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正说着，进来两个人，车勇急忙介绍，正是纪委常务副书记高云海，纪委副书记孙强。高云海，中等个儿，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也已经斑白，脸庞瘦削而白净，他从教育部门转任而来，果然有一股儒雅之气，没有中枢机关的凌厉之色。

孙强，大高个，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粗壮的黑发，他的脸又黑又胖。他是转业军人，走起路来劲头十足，坐在那里腰杆笔直，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严肃。据说，凡是纪委的大案要案，一般都由他挂帅，他黑脸一沉，眼睛一扫，就往往让人不寒而栗。

四个人坐下，袁梁自觉自己年轻、资历更浅，就大多是听着，高云海不愧是教育系统出身，讲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有的是话题聊，也不嫌冷场。孙强则一直端着架子，不苟言笑，多年部队和纪委的生涯也许他就养成了这个性格吧。车勇则是不停倒茶，不停倒酒。

对于纪委这样的部门，袁梁当然不能说欢迎他们到厂指导工作，只能表示服从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绝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希望纪委给以监督，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随时告知。一边聊着一边吃着饭，袁梁也一直在想，绝对不会凭空吃饭，浪费时间，肯定会有事。

四个人喝了两圈酒，孙强和车勇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袁梁和高云海。高云海举起酒杯：“老弟年轻有为，你通过选聘走上了一机厂总经理的岗位，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我也听说了，你们这一段时间干得也很好，作为土生土长的武城人，我也为你们高兴。这也说明，市委市政府选聘人员的路子走对了。”袁梁急忙说：“高书记谬赞，老弟实在是能力有限，全靠几个班子成员给力，大家一起努力。”高云海说：“你们几个干得确实不错，我虽然不在企业界，但我关注企业，关注经济发展，在武城像你们这样的企业太少了，你们的工资、福利也可以。我可以这样说，政府部门还有羡慕你们企业的呢。你看看我们纪委，这是市委重要的部门吧，这不是中秋节要到了吗，我们什么福利都没有，清水衙门，我的这些个手下也是不少怨言。”

袁梁好像忽然间明白了：“现在企业面临的困难很多，我这里资金压力也很大，银行一分钱贷不出来，还要每个月还利息，税务部门一分钱都不能欠，但好在企业每天进进出出也有流水，员工的工资总算没欠，中秋节也有点福利。中秋节的福利不多，但还有，车勇告诉我，你们纪委也就是三十个人，给我个地址，我给你们送点福利过去。”高云海哈哈一笑：“你看，怎么说到这里了，我成了化缘的了。”

袁梁说：“我年轻，许多事看不明白，你老兄有事就直接告诉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我带来一箱西装五十套，是我们员工的福利，就是抵账回来的工作服，也不值钱，准备送给你们呢，一会放你们车上。”高云海一愣：“工作服啊，那我们要，干活的时候穿，我就不客气了。”

袁梁说：“我一直在企业里做，企业的工作都是直来直去，千万不要客气。”高云海说：“你们一机厂现在算是非常好的企业，我这里也能感觉到，有一个举报信，说是厂领导侵吞货款，一看就是捕风捉影，哪里有这么傻的领导，这样的举报基本上就是废纸一张。倒是有一个举报，是实名，向供应商要好处的，数额不大，也没必要理会。干企业太不容易，一千多人吃上饭太不容易。你看看我，年纪大了，可以多干，也可以少干，还可以不干，等着退休就是。企业难，企业的领导更难。”

孙强、车勇进来了，高云海举起酒杯：“你们两个怎么去了那么久，小车，你同学和我聊得太投机了，好，很好，袁总说中秋节到了，要送我们福利，我们是有三十人啊，你告诉袁总地址，明天他派人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