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十一点了,白兰兰进来,给袁梁倒上水。
袁梁看一眼白兰兰,脸上怎么还好像有泪痕,白兰兰躲闪着袁梁的目光,难道她又在朱卫彬那里受气了。
已经到下班时间,袁梁给严世清打电话拜年,说年后马上会启动赞比亚办厂的事。严世清也想着快点办,他好准备返回赞比亚的时间。
袁梁给陆小满打电话,陆小满说在父母的家里,他哥哥也回到安南陪父母过年。她说,她躲到了隔壁的房间打电话,盼着袁梁再来安南谈赞比亚的事,那边也要发货了,啰里啰嗦地讲着想念的话。
打完电话,袁梁走出办公室,差不多职工都吃饭去了吧,二楼显得特别安静。袁梁走着,右手边是储物间,怎么里面窸窸窣窣有响声,袁梁停下来,里面果然有人,肯定是白兰兰还没有走,但听着怎么好像还有说话声。袁梁停下脚步,敲敲门,又没有动静了。袁梁就走了,到楼梯口又停下。袁梁听着,走廊里有脚步声,后面又是脚步声,袁梁就闪身回到走廊里,走过来的是白兰兰,她身后跟着刘红军。白兰兰看见袁梁,大吃一惊,低着头扭着脸匆匆而过。她身后的刘红军看见袁梁,更是惊慌失措,站在墙根,嘴张着嗫嚅着。
袁梁冷冷地看着刘红军:“你去开车,不要回家了,我们两个找个地方去吃饭。”刘红军急急慌慌地跑了。
刘红军开车,出来厂门,袁梁对他说,到南环的羊汤馆,刘红军自然知道袁梁经常去的饭店。两人来到羊汤馆,点了一个羊头,一个凉菜拼盘,两碗羊汤,四个烧饼。
刘红军急忙用开水烫着碗筷,拼盘上来了,羊头也很快上来了,袁梁就吃起来。刘红军也拿起筷子吃着,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袁梁。
袁梁吃了几口,问道:“白兰兰怎么了,怎么哭了,都下班了,你们两个在储物间干什么?”刘红军只是低着头,脸色已经涨红,但就是不说话。袁梁说:“有什么就说吧,我都看见了,上午我就看见小白抹眼泪呢,你和她到底怎么了?”
刘红军吭哧半天,也是心一横,就说了出来。刘红军和白兰兰差不多同时期进厂,也就比较熟。刘红军复员后进厂就开车,小伙子干净、利索、勤快,见人笑嘻嘻的样子,于是白兰兰就对他有了好感。白兰兰对刘红军表白以后,刘红军自然也挡不住白兰兰少女的攻势,两个人就谈起来恋爱,但因为都在办公室,所以两个人都是偷偷摸摸,还从来没有厂里的其他人知道过。这样,谈了一年多的时间,总要谈婚论嫁,刘红军就告诉了家里。刘红军的父母没有声张,借口到厂里来找刘红军,就到办公室见到了白兰兰。本来是满怀欣喜,偷偷过来看未来的儿媳妇,但看过之后,竟然一致不赞成刘红军和白兰兰的关系,坚决要求刘红军和白兰兰散伙。刘红军追问之下,他的母亲说,你看那像是没有结婚的女孩子吗,胸前的南瓜样都耷拉到哪里去了,哺乳的妇女也不会那样吧,一看就一股媚态,就是一副勾引男人的样,刘红军今后肯定把握不住她。那时,正好是夏天,白兰兰穿得少,即使坐在那里也显得尤为丰满,也没有注意到是刘红军的父母。刘红军的父母死活不同意,还张罗着给刘红军介绍对象,还威胁刘红军,如果不和白兰兰散伙,就死给他看。闹了很长时间,刘红军只好向家里妥协,相了一门亲事,匆匆结婚了。而沉浸在其中的白兰兰则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一直没有找对象。两个人的感情还在,依然情浓似火,年前的一次纠缠中,没想到白兰兰竟然怀孕了。刘红军已经结婚,而白兰兰大姑娘一个,发生这样的事,白兰兰先是要刘红军离婚后娶自己,而刘红军更是束手无策,因为他媳妇也已经怀孕,马上要生了。两个人从年前就心里急得转圈,白兰兰未婚也没办法找地方正常流产,也不敢告诉家人,自然暗地里白兰兰也就以泪洗面。今天,两个人就是在那里又在吵着,在想办法。
袁梁听了,想到了于爱华的父母,想到了她母亲的逼婚,也是心里一阵唏嘘。其实,自己还不如刘红军和白兰兰,两个人今天还是感情在,这也是爱情。
自己身边的两个人竟然发生了这事,这不仅仅是关乎到两个人的名誉了。袁梁想到马晓荷帮助李盈盈的事,想着是否再次让马晓荷帮他们,但很快就否决了。李盈盈自从那次以后,经常拉着家属院的人去找马晓荷,老是乐于帮助别人。都是家属院的邻居,人家张口了就不能不帮,但总归是太忙活,即使马晓荷不说,袁梁也感觉到了。
袁梁想想,打通了甄素洁的电话,和她说有女孩子需要帮忙,还没结婚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她是否有办法帮忙。甄素洁没有二话,立即说道,她们卫校就有附属医院,虽然医院小,但也是科室齐全,做这样的小手术很专业很方便。接着,又说了注意事项什么的,并说什么都不要带,她自然会准备好。
袁梁放下电话,对刘红军说:“就明天吧,明天去陵城卫校医院,下午你提前给白兰兰说好,也不要你们准备啥。明天八点半出发。”
刘红军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袁梁打电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惊讶袁梁竟然打电话联系找人,他震惊袁梁视自己和白兰兰如亲人,他悔恨自己没有把握住害了白兰兰,他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感激。
第二天早晨八点,还是正常的总经理碰头会,袁梁只是安排杜文艺做好返厂产品的清点,尽快转至装配车间进行维修。
袁梁打个招呼,就坐上010车走了。几个副总经理,都知道袁梁是业务出身,习惯了袁梁跑来跑去,好在有电话联系着,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车子向南,没有走多远,车子停下,白兰兰上了车。白兰兰穿着一件厚厚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羽绒服的帽子,脸上戴着口罩,围着一个灰色的围脖,只露着两个眼睛在外面,躲躲闪闪的样子,手里挎着一个布包。从外面看,真看不出来她的年龄。白兰兰胖了一点,胸前也大一些,个头、模样,尤其是那两条齐肩的黑辫子,真和于爱华有点相像,平常也是不哼不哈,不善说话。
车子拐向西,来到省道上,立刻顺畅了许多。冬日的苏北平原,一望无际,西面天际,山峦隐现。刚刚过了年,路上的人很少,车很少,到处都被冰雪覆盖着。路旁,树上的树枝也被冰雪包裹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条通向村庄的土路,凹凸不平,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村庄,白雪覆盖的村庄,有袅袅炊烟飘起。虽然是平原,但也有起伏的丘陵、纵横的河流,车子在公路上起伏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幻,构成了一幅幅如画的江山美图。
车上的三人没有人说话,白兰兰一直在低着头,袁梁也假寐着。
很快,来到卫校附院门口,尽管穿着灰色的羽绒大衣,戴着口罩,系着一条鲜红的围巾,袁梁一眼就看到,甄素洁正在那里站着,肯定是在等着他们,手里还提着一个包。
车子停靠在路边,三个人下车,袁梁给甄素洁打着招呼,大声喊着:“二嫂,你好,给你拜个晚年。”甄素洁愣了一下:“你好,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