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满说:“做业务的时候,和你后来联系的不都是我吗,你去了几次,他可能也能看出来点端倪,只是不说罢了。他现在美着呢,他聘的保姆三十多岁,是住家保姆,明白吗?反正有钱,花钱把自己伺候好呗。那个顾林凤还在非洲做生意,现在他很少去那种大澡堂、按摩店了,身体不行了,干不动了。你现在,不就是十年前的他吗,那时候他身体还行。”袁梁说:“怎么绕我身上去了,你说说他是怎么知道的。”陆小满说:“他只是猜测,他也不会问我,我还是装模作样。来之前,我喊他,他在家没事,可就是不来,不就是意味着他明白你我的关系了。我给他说,我上海买的房子是你帮忙的,都涨价五十多万了,他啧啧不断说,还是袁梁和你的关系好啊,嘻嘻,有意思吧。我说,袁梁是你的老朋友,你去看看他呗。他说,我这老朋友,不如你这新朋友喽,嘻嘻,十年了还算新朋友。”袁梁说:“他认识我是在你之前,他当然是我的老朋友,我这老朋友算是个好人,你和他比就是新朋友。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一个圆滚滚的贵妇,冷冰冰的,看不上我们小地方的人,看不上工厂的人。”陆小满说:“我有那么不堪吗。他是好人好朋友好儿子,但不一定是好丈夫好伴侣,就是刚开始没孩子那几年闹腾得太过了,伤透心了。我俩现在虽然没离婚,但资产、钱款啥的已经分清了,他回国后算是平分了家产,我这买的翠河天地的房子就是我自己的。他现在忙着炒股,对房地产不感兴趣,听闻我说涨了几十万,他说他忙活了一年,才赚了几万元的账面钱,不如我静等着的赚钱多,发了许多感叹。”
袁梁说:“楼市和股市一样都有风险,只要是赚钱的行当都有风险。”陆小满说:“不是说,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吗,我怎么也跟着跑到上海来了。”袁梁说:“那有什么,现在每天在翠河天地门口转悠的,许多都是温州人,许多都是曾经的乡下人,都是炒房客。五月份二标段预售,你要不要再买一套,二标段预售的时候肯定还是一抢而光,别人买不到,我找给你办手续的薛小慧,肯定能轻而易举留一套。”陆小满说:“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学院党委书记了,是大学教授,我不是在小区大门口转悠的炒房客,我不要了,就要这一套。”袁梁笑笑:“老严找了一个住家保姆,你也找一个呀,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陆小满说:“我要什么住家保姆,那就没有私密感了。你说过,你们原来的办公楼上有一个钟点工,每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她去打扫卫生。我回去后,我也学着上海人,我也找了一个钟点工,就是每天下午给我做顿晚饭,打扫客厅、厨房的卫生,也是一个下岗的女工,人很本分很老实。”袁梁说:“谢谢陆教授,你也用了一个下岗女工,我代表三千万下岗人感谢你。”陆小满说:“可惜我不是女总理,我要是女总理,我推进企业改制肯定要稳步些。一机厂的破产就打乱了严世清的进货渠道,和他有业务关系的几个厂都改制、都乱了,顾林凤讲现在供的货比原来的质量差远了,批量也跟不上,交期不能保证,价格还咬得很死,不好做了。”袁梁说:“经济体制改革是趋势,的确地雷阵炸死了不少人,许多人坠入了万丈深渊,现在,房地产业作为振兴经济的重要手段,看来房地产要辉煌几年了。”陆小满说:“曾经一机厂的总经理说起来还是满满的恨意,意难平啊。”袁梁说:“是的,我曾经最好的两个工友,在厂里是劳模、业务骨干,下岗后创业都陷入绝地,在工厂挣的钱几乎都赔光了。”陆小满说:“果真是总经理说的话,自己在上海都有两套房子了,还为曾经的工友抱不平。”袁梁说:“不说了,陪着老美女,在大上海的外滩楼顶吃西餐,说这样的话太煞风景了,来,干杯。”陆小满举着酒杯说:“你看,外滩的夜晚多美,只是老美女要能换成年轻的美女那就更好了。”
两个人下楼,沿着苏州河走了一段,就乘出租车回到锦江之星宾馆。
一夜无话,第二天,袁梁请假,陪着陆小满去淮海路、南京路。已经是夏天,陆小满就买了几件裙子。晚上,两个人还是住在锦江之星宾馆。第二天早晨,袁梁把陆小满送到了火车上。
周五,上班时间,袁梁感到办公室空空的,张荣、鲍沪生不在,快到中午了鲍沪生才到办公室。中午吃过饭,白怡青、段晓丽喊着袁梁到前台后面休息。
白怡青低声说:“晓得吧,张荣今早没来,鲍沪生、程碟英来晚了,张荣的父亲去世了,鲍沪生、程碟英都是上海GY的,他们去过张荣家了。”袁梁这才明白张荣为什么没来。
袁梁看看白怡青,看看段晓丽,问道:“这种情况,同事关系的话,上海人一般怎么办?”白怡青看着袁梁:“不一样的,你自己看着办喽。”
袁梁没有说话,躲到一边去,给柏老师打电话。虽然柏老师走了,但袁梁和柏老师还是保持着联系,袁梁就问他张荣这样的事怎么处理。柏老师沉默了一会说,上海这样的事情很简单,他刚到公司时,他的父亲去世时公司没有一个人去,没有一个人随礼,只是他回到公司上班时,公司给了三千元慰问金。张荣这样的情况也是一样的,鲍沪生、程碟英是以私人名义去的,他们是上海GY多年的同事。上海GYMN是家项目公司,项目结束后大家也就各奔东西,大家也是来自各个地方,人情世事自然寡淡的好。
袁梁放下电话,给张荣打了电话,总要表示问候吧。
周六早晨起来,袁梁赶往张荣家中,公司有每位员工的家庭地址,到张荣的家,乘公交转地铁也很方便。上海市区里面的丧事,和武城完全不同,袁梁进入小区,走到楼下都没有看到任何的迹象,只是来到单元才看到了单元楼下的纸幡、鲜花。袁梁来到二楼,就到了张荣家中,门是大开的,小小的客厅内有一张桌子,摆着几样贡品、鲜花、香烛,正中间是逝者的遗像。屋里有三四个人,都沉闷地坐着,袁梁都不认识,袁梁也不管他,自己就对着遗像三鞠躬。
张荣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五十平方的样子。这时张荣从卧室出来了,急忙过来和袁梁握手,又让袁梁坐下。张荣告诉袁梁,昨天老人去世后就送去了殡仪馆,明天家里人会去殡仪馆和老人家告别,火化后先放在殡仪馆,清明的时候再安葬到外地的老坟。袁梁看看房间的人,只有他的老婆、女儿,姑妈和表弟,还有两个同学,也就七八个人。袁梁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张荣让袁梁回去,说没有什么事,这边的风俗也简单。
袁梁说等一会再走,就来到楼下,在单元前找个地方坐下,身边放了一束鲜花,自己来到小区也是找了半天,再有人来也好招呼一下。过了一会,张荣下来催袁梁回去,袁梁说等一会。袁梁坐在那里,来了有四五拨,十几个人,就招呼着他们上楼。看看快到中午了,袁梁出去正在吃饭。张荣打来电话,叫袁梁到旁边的饭店去吃饭,袁梁说吃过了。
下午,袁梁还坐在那里,一直到三点,张荣来催,袁梁回到家中,把自己准备的丧礼给张荣,张荣说什么也不要,袁梁放在桌子上就跑出来回去了。张荣给袁梁打电话告诉袁梁,明天千万不要来了,明早他们就去殡仪馆。
周一早晨上班,袁梁刚刚坐在那里,张荣竟然进来了,急急走向办公室,手臂上只是系着白花,显示着他孝子的身份,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后来,张荣告诉袁梁,他的同学去了,插队的战友去了,上海GY的人去了,而袁梁是上海GYMN唯一去的人,也算是代表上海GYMN了,他感到欣慰,表示感谢。
当袁梁又回到武城的时候,回忆上海的红白事,虽然感到人情寡淡,但也感觉到这样办事也是最好的方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