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坐。”琼花将木盘轻置于茶几一侧,示意寒影落座挑选,一旁拿起铜耳茶匙从那青瓷茶罐里摇取了两勺茶叶。不多时,一盏青碧热茶递至跟前。
“请尝一尝,我们的新茶,甘露青芽。”琼花柳腰一弯撇手以示,一抹清香,当是一个柔美标致的女子。
“这想必又是金岩城运来的名贵品种吧。”寒影搁下手里的发簪,拿起那盏青瓷茶杯,睇于眼前,即闻得清香四溢。
“普通的茶而已,只是泡茶的水取的是山涧泉水。”琼花勾眼妩笑,“姑娘可有看中的款式吗?”
寒影淡泯一口,口齿留香,便笑谈起来,“掌柜的谦虚了,这只怕不是普通的茶吧,好水自然要配好茶,好茶呢自然是招待贵客用的。”
“是呀,我这自是希望贵客盈门了。”琼花微微颔首,却不觉寒影话外弦音。
“诶,琼花姐姐,你也是金岩城来的吗?”这句问似随口,暗里却是窥探,怎么答,且看她想不想装。
“确实,我虽是金岩人士,不过是受雇于人照看这间铺子。一来也有三年,生意嘛说多好也是谈不上的,好在老板不重太多的利益,我这也就得过且过了。”琼花自是精明的,像是说了不少,有用的自然没有。
寒影非想套出什么话来,琼花既然透露了她只是个看店的,那么幕后另有其人了,也不想绕弯,就将字条递给了她,“姐姐,这字是出自你的手笔吗?”
琼花咦的接过字条,扫了一眼,也没答话,却而抬眼睇向寒影。
见此,寒影便有推门见山之意,起身恭声道,“那么,还请姐姐让那位贵客前来一见吧。”
琼花静坐,眼眸轻转,却似为难道,“这…”她不看字迹,也认得纸上那团云纹印记,他亲自现身,竟与眼前的女子有关联。
片刻起身,步子绕过候在门边的寒影身畔,临推门之际视线打量在她身上,红唇微启,“姑娘,看来不是一般之人。”
“劳烦姐姐,通传一声。”寒影深抿,亦是福身相送。
少顷茶室的门移开一道,那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知其真实面目,只知道他黑羽的身份。
一侧的琼花且替这鲁莽女子捏了一把汗,不由轻咳了一声,”这位,便是我们少东家,姑娘,有何事,就请说来。”
“哦。”寒影知这一声更像提点她,可她不接那一茬,依是静持一边,他杜银月用毒药挟持她,别提她有多怨嗔,再者她也不是他手下,着实犯不着趋炎逢迎。
面前杜银月青黑衣着,隐透深沉,一进门亦是目光清冷的与她照面对视。
琼花噤声眸微瞥,留意着那个男人的动向,至于那个女子,她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来头,于是三人就这么站着,焚香尽燃,无声烬落一抹烟灰。
“你先下去。”杜银月指尖一撇,言下自是让琼花退下。
门悄然阖上,寒影刻意瞥了一眼,视线再回到杜银月身上,出声打破闷局,“想不到,阁下还亲自前来了呢。诶,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呢。”
“看来,寒影姑娘的处境尚可。这样杜某就放心了。”他继而转身在那把主椅上一坐,拿起茶几上一盏空杯,拎起茶壶随意倒了一盏甘露青芽。
但见她垂眸伫立在旁,明显暗自盘桓,便随口问道,“此时,你可是在诅咒我不得云云之类的吗。”
“阁下,岂是怕诅咒之人?”她绕是反问,更察觉到他亦是个孤深多疑之人。
“被一个作恶多端的妖女所诅咒也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他轻嗅茶香却未饮一滴,反倒抬眼问她,“你不喝吗?”
“哦,喝过了,是好茶,前回来,可喝不到。阁下怕我趁方才空隙淬了毒吗?”她交臂于怀,脸上佯笑,也不坐下仍是站在门前,直截了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那只香正燃着缕缕白烟在他身侧缭绕,那人神色疏离,他放下那盏茶杯,手指轻撇于颔,眉宇悭然,嘴角牵着清淡笑意,左右一扫,勾了勾手指,自是示意她靠前。
她暗踱千般,心下戒备的走了过去,隔着那方寸茶几洗耳恭听于前。
他往后一仰,搁腿在那茶几空出的一角,一手枕臂,一手撂起两指,悠声念道,“两件事,一拿一颗鹿草丸过来,二查拿回玉玦。还有你给她抢到几块了。”
“这,恐怕我无法企及。”她不由蹙眉,不是她讨价还价,是她能力真的有限,罢手喃道,“其他的好说,这太难。我只能回答你,我就拿到过两,一块是你见过的赤玉,另一块是黑玉。”
“姑娘,既然答应了我们,遑论借口约莫其他,这玉玦一共五枚白绿黑赤黄,恰巧对应了五行。”
果是如此全然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些都是彦微微告诉他的内容吧,她将她出卖的可真彻底。
料及此,她莞尔笑耶,往前一步,抱臂站于茶几侧边,迎着他的目光,略显纳闷,“我就不明白,您怎么不让她去,偏要让我去?”如此强人所难,这不明摆着拿她做炮灰。
“杜某还是选择相信姑娘的能力。”他微微一颔,不置可否,聊以肯定。
“我哪有那种能力,我要有,早就开山劈地自立为王了不是吗?”她腆脸笑道,心里嘀咕犯难就好似身旁那壶开水煎熬透顶,呼呼的冒着热气。
“杜某明了姑娘的难处,只是这样的结果你想承受吗?”他的手略过木盘里的那几枚钗子,眼神定在她紧握垂落的手上,旋即起身冷然一声,“你承受不起,所以…”
“我没有退路,倘若我完不成呢,你就不会给我解药了吧。可是这两件事真的很难呢,起码你先让我完成一件可以吗?”她踱退几步,思忖不已,面露难色,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她可真是一点还转的余地都没有,刀尖行走,心颤不已。
“寒影姑娘,在我这里只能是一锤子的买卖,可没有还价一说。”他定神扫看她,目光如炬,对她那是绝然没有余地的。
“好,好,那我尽力而为吧。”此番多说无益,争执更不明智,寒影面上只声应下来,她的退路只寄望鹿草可以解她身上的毒了。
“还是奉劝姑娘一句,不要试图自己去解毒,幽冥寒毒,天底下真没几人能解。稍有不慎,毒入心窍,神仙也难施救。”他这么提醒,无疑对她了如指掌。
“那是怎么个死法你说?”她急声追问,瞅向这人。
“毒药嘛,不可名状。哦,对了,这个你拿着吧。”他丢出一只木匣掷于茶几之上,颔首便是令她打开。
她也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反正也没什么好东西,便是随手捞起打了开来,却是那字条上所写的月光石珠串,湛蓝银光。
“拿着它,或可为你为黑羽办事之信物。”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还能来见你,若我失败,你大不了再物色别人,若我得手,你还不杀我灭口掩盖真相。横竖,你更不用担心我耗着不办事,这毒不出几日就要了我的小命。所以想不通你给我这手串的涵义了。”饶是她此一番剖析定义,眼眸楚楚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见她犹然不甘讨价还价,便起身一笑,“姑娘言过其实,杜某不好杀戮,尤其是对一个小姑娘,所以也没什么涵义,不过是回去让你好交差,你在金淬轩老半天,空手而归让人浮想,然之后也许你会用到它也不一定呢。”
“阁下真是细致入微。”她捻起那手串,告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