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渐远,冷风荒原的归途,寒影赶着马车,迎风漫声问道,“方才你对他说了什么?”
身后车篷子里边当是传来不着论调的一句,“当然是让他好好干啊!”
“你别对他下手!”寒影直言,真怕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而他嘴里正呷着草根,仰面恣意枕臂半躺,不时回味山酒野黍的意味,且是缓缓一句,“但凡是个安分守己的村民,又去费那事作甚!再说他又不是美男子!我可没那兴趣!”
“就怕你们又给人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关入刑部大牢!”寒影赶着车直直认为。
“别想得这么简单,就能随随便便抓人!”
她正好反唇相问,“你不是向来一手遮天,草菅人命的吗?”
“我一向秉公执法,从来杜绝冤案错案!”他饶是义正言辞,纠正她的错误认知。
“冠冕堂皇!所以问你,柳埈后来怎么就被人灭口了?”这可是她的心头疑问之一。
“不知道!反正不归我管!”果不其然,他怎么会正面回答,而她亦是心中讥诮,神情失落的不再说话。
云淡风疏,寂静半晌,偏偏道,“真想知道答案吗?亲我一口,告诉你啊!”
她只懒得理会,手里挥扬马杆子,瞬时那老马双耳往后一并,四蹄生风纵尘驰驱。
回到金岩城,寒影自是归入呈王府。寒影只见这边厢的花厅里围围簇簇,几个端着衣料的宫妆女子,外加嬷嬷内侍几人恭候,最里头是一名尚衣宫娥正替萧泙量体裁衣。
瞥到寒影竟然出现在门口,萧泙面露欣喜之余,却不禁感到疑惑。
面前的她亦是对他这个呈王殿下福身行礼。而他立时撇了开那些人,赶忙上前步出厅子,拉她至一旁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呢?”
“那几天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来,因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似感悟深沉,风霜自挟般的淡然之态。
“话虽如此!”他认同,又随即说道,“不过七哥他过几日就大婚了,也许有了王妃就会褪去那些偏执。”
寒影听闻微微一怔,神色如旧,亦是点点头,“是啊!”心里只望那男人自此安守秦晋,逐渐将她抛诸脑后而后遗忘殆尽,吐纳之间顷刻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到良辰美景之日,萧泙一袭博冠锦衣夜行,自是赴那喜宴。
傍晚时分,寒影在大门口送了萧泙上了车舆之后,回头在府里闲走时恰好见到莫心。两人相视一笑,一道感叹这难得的一夕之空,寒影也正好想还了先前请他喝酒之约。
只是两人步入天香楼,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莫心老弟,看来今天喝不到天香楼的神仙酒了,我们不如换一家如何?”寒影挤在店堂过道中不由冲莫心大声比划道。
莫心眯眸瞧之,遂拔高嗓子建议道,“不如带上酒去北城楼上,那儿人该少些!”
寒影自是赞同这个提议,于是问店家买了些酒菜带着往永定门。
步上城楼台阶,正见一个身影,衣袂轻盈身姿如兰,月下斜身独倚一隙青石墙砖,黑色丹蔻间掐了只葫芦酒壶。
“你是依兰老板?”寒影想起这秀丽面容纤细身段的人,不由问道。
“何姑娘,干嘛反问?难道还有人同我相似?”只见依兰瞥来柔美细光,红唇翕动亦是相得益彰。
寒影笑笑,“我只是有些意外啊?依兰老板怎会出现在这里啊?”
依兰撇嘴反问,“为什么偏偏我不能过来喝酒?只准你们这些出双入对的过来这魁星楼数星星!”
“依兰老板误会,我就算有心成双,可人家何姑娘万万不会与我入对!”莫心摆手,往前走去,手里的那只同款神仙酒壶跟着一晃,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口。
魁星楼边上,霎时疏钟已应晚来风,未成沉醉意先融,三人千斛心绪,指着天上繁星,遥望那连成不知名的一片。
“你会跳舞吗?”依兰突然问。
“少时会那么几支,如今早就模糊淡忘了。”寒影想起当年在新宿阁中鸾兮所授舞技,不由举手欲倒一口酒来。
“太好了,我带你跳,你一定都会想起来,身体也是有记忆的!”依兰当即放下手里那酒壶,拉着寒影踱起步子旋身转起圈子,飘袖上举,回旋飘飘裙若蓬,越转越魔性上劲。
眼前令人晕眩,在这快速的旋转中,可暂时抛开尘埃里的烦虑忧思。
四下聚来几个男女,花朝月夕面漾微笑,围过来看着两人之舞,不禁以手击节。
后来两个人的胡旋舞变成多人的火圈舞,几人一起喝酒欢笑,回忆江湖往事。
只是那几人中,后来伴随而来的两人,却是萧泙与杜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