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黄酒烧鸡和包子!”许贞亦是挥手招呼。
“你的肚子!”寒影有些惊讶。
“是啊,下个月就该生了。”她低头往下瞅了眼,满脸圆润蕴含母味。
“想好名字了吗?”
“随喜,他爹给取的。”
转日一早,渺漫轻霜,鸟潜风转,她与飞镜送完柳璃一行,亦是返回山谷的路上。
而她仍旧选择留下,因为隐隐然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一直悬而未落,或许明日以后会有揭破。
“飞镜你告诉我,交换回余大当家,你们会替姜芄芄沉冤昭雪吗?”
“这需要之后再行计划,或许她能活着更好一些!”
“还记得我们去见水荧的那个傍晚吗?你引燃的一塘枯蓬吗?”
“是啊,那时候你很迷茫!”
“谁能想到,现在的我,比那时候更不知所谓!”
山谷里飞蛾阵阵,飞鸟惊讶一声。
阴风蔽野,黑衣斗篷的一人,手执长剑,利刃翻转,飞镜早亦拔剑与之相斗。
面罩被飞镜一瞬划破,面露苍白无比的一笑,声如黑暗里传来的,“姐姐,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玄惘!”寒影惊心动魄。
陷入困境般的缠斗,玄惘出招猛利,又狠又锐,几十个来回,飞镜无法突破,胸口吃下一拳,弹落进草丛。
右边脸颊被剑尖挑破,血沿着伤口流入嘴角,伸舌一舔,邪魅张狂,似曾相识,那玄惘已然又是一个嗜血狂魔。
寒影心砰砰直跳,脚下踢在一簇砾石,扭得绊倒,再起身就被人以剑抵肩。
“寒影姐姐!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修炼成果,好好看着,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住手!阿正!”寒影颤声喝止,她欲往前,然脖颈上贴着剑刃也随之游弋,随即那人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立在原地。
眼前的两人已是死斗,剑刃的抵转划入肌腠,直穿要害,血不时飙洒飞溅,寒影预感十分不好!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阻止不了两人!
惊见刺骨骤裂,麦芒尖刃贯穿破出,血似凝珠,涧风将血腥之气扑入鼻腔,满目猩红疮痍,发聩目眩。
立不住,寒影屈膝倒下,手间一枚银针按入身后那人腹中,趁空隙,她扑身到飞镜跟前,张臂挡住身前的玄惘。
“你还是变成了恶魔!”
“这不正随姐姐之祈盼!”
“对了,阿正已从踏入黑羽地宫的那一刻就灰飞烟灭了,此刻站在姐姐面前的是炼狱里深埋的玄惘!”
“玄而无惘!你可知道我的绝望憎恨!”恨意入骨,这点杀伐只无波澜,那沾着血的长剑亦对着她起伏的心口。
她半坐在地,抬眸与之对峙,“你现在杀他,只能证明你的无能渺小!”
“我不否定姐姐说的,此时此刻我看到姐姐脸上的是无助惊恐!与那个夜晚你无动于衷,冷漠悲哀的目光之下,看着我们陷入血海里,如出一辙!”他当是恨她,嗔她,只是现如今要报复她,并非一剑了结她。
就如同那夜,她吊于刑架,甘愿认罪,他亲手鞭挞她。法纪之外,他竟感一丝沉沦。
他在她身后呼喝,“他是星宿余孽,杀他可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何错之有!”
草上染满飞镜的鲜血,寒影用银针暂时定住了脉息,可是血从他耳朵里喷流出,再是鼻子眼角。
寒影拭泪,手足无措,所能做的只有凑耳听他最后的话,“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再不能陪她练剑了…”
“飞镜,你不要死!好不好!”寒影呼唤,握着他渐渐失温的手,如中箭的孤雁轰然坠落。
“我亦是星宿余孽,你动手吧!”寒影放开飞镜的手,转身对玄惘道。
“我不会杀姐姐!姐姐过得并不如意,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人,那晚狱中发生的事,我亦亲眼目睹。”
“你依附晋王的势力,做他的狗,也不过如此!贪生怕死!”
这无疑痛击了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弱骨经风,就像剔于獠牙尖赤条条的白肉,不遗余力,侵蠹一空。
“当他重新拿起剑的时候,第一个指向的人是你!”耳边徘徊过杜银月对她说的这句告诫。
那一时的恻隐已然沦为恶果,惨遭反噬,可她不恨他,造成这个结果的始作俑者可是她自己。
“走吧,我带姐姐离开这个荒凉之地!”他伸手欲牵起,跪坐在地上的她,可她却没有离开的意味,顽固的定在那里。
霎那如巽风袭卷背刺玄惘,他擎身避过那利刃,回身寒影亦跟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