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将鱼竿沉下,钓鱼客装模做样的抽了一口没有点燃的香烟,吐出了没有烟味的空气。诺巴底看向鱼线落下的地方,那儿已经有着一群因为鱼饵而被吸引来的鱼儿们。但是它们今夜一定能安然的回到鱼群的身边,并且拍着饱腹的肚皮,嘲笑着钓鱼客的愚蠢。回过头,诺巴底再次踏上了阶梯,他已经对这场没意义的海钓失去了兴趣。
“前天晚上,你做的很好,谢谢。”
“......好什么啊,就连那晚我心爱的女人在最危险的时刻,我都没有胆量站出来!我就那么躲在阴影里,什么都做不了!我能怎么做?我没有像你一般的力量和勇气!我也想当一个英雄!但是现实就是,我只是一个躲在黑暗里的斥候罢了!”
无视了钓鱼客的怒吼,诺巴底缓缓吐出一口香烟,他的脚步没有停下,直到他站在台阶的最上层,他才回过头。然而在那的钓鱼客再也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了一根折断的鱼竿,还有那浮躁着争抢着鱼食的鱼儿们。
“烦恼吧,烦恼吧。然后......”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那海岸宁静的海风声中,他索性抽回了心思,看向了那城堡上空似乎不会间断的烟火。他不喜欢烟花,他不喜其带来的嘈杂,尤其是从那日驶离巴尔顿的黎明之后。
“有心事,嗯?”
随着一声粗犷的嗓门的呼唤,诺巴底才意识到自己已在不知何时站在了赤鸦号的甲板上。他看向身边笑嘻嘻的德里克里,又看向了那帮吵闹的少女们。诺巴底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赤鸦号甲板的栏杆,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涌上心头,他最终还是作罢,扭过头看向了赤鸦号她忠实的船长。
“开船吧,船长。”
“噢!老伙计们,起锚!”
随着船体的一阵摇晃,赤鸦号缓缓驶离了弗里士革的港口。这一次的航行并不漫长,但也不会简短。诺巴底决定回到他的船舱,好好的整理下他的思绪,如果有一杯巴尔顿的鸡尾酒,那便是更好不过了。然而正当他准备踏出脚步时,他听到了船长的低声呢喃。
“铸造的国度吗?哼哼,想必一定有许多矿山吧?如果就这么去当个矿工,我这个身材一定不会有哪个工头不肯收留吧?或者去当个学徒,敲敲铁块也是好的......”
“......听起来你想要辞职了呢。”
“哈哈......我只是,开始害怕起来了。”
说着,船长摘下了他的海军帽,放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我一辈子都是个军人,是个战士,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再是个凡人。就算是我,也害怕自己有一天像一只猪猡一样被割开喉咙,倒在路边,甚至都不会有人多看我一眼......我明白的诺巴底老爷,您的旅途在这以后定会更加惊险。所以,我现在向您递交我的辞呈,这趟航程便是我为您最后的服务,诺巴底先生。”
。。。。。。
“保持阵型!保持阵型!”
漫天的异种,天空被那不祥的紫色光芒所覆盖,大地则被血液以及不知名的液体所侵染。战车那魔力炉的轰鸣从未停息,然而那些在地上奔跑的,在空中飞翔的,从阴影中闪现的畸形生物却能轻而易举的撕裂任何理想中最为坚硬的装甲。
“我们输了,我们输了!”
“我们还没输,该死的!以神女的名义,给我滚回你的岗位上!否则我一定先比那些异类把你斩了!”
咽下口中夹杂着汗水与黄沙的唾沫,士兵硬着头皮抬起了他的武器——一把硕大的重锤。他走向那充满伤员的沟壕,聆听着那些还没逝去苦苦挣扎着的灵魂们的哀叫。士兵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正在变得愈发的急促,他的双眼已经由于吸入过量的氧气而开始眼冒金星。而就在这时,一只口中流着腐蚀液体,怪异的嘶叫着的畸形生物爬上了壕沟的上方,向着它身下奄奄一息的伤患们发出死亡的宣告。
“呃啊啊啊啊啊!”
等到那只生物已经将第一个受伤的伤患吞食干净,士兵才想起发出惊恐的喊叫。而这一行为则使得正在大快朵颐的生物尤为不满,它愤怒的朝着士兵嘶叫着,想要为其打搅自己优雅进食的士兵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父亲,救救我!”
扔下了他的战锤,士兵开始在壕沟内狂奔。直到他来到了一处死角,再也无路可退,他回过头看向着那只向着他咆哮着逼近的生物,最终闭上双眼,向着他最为信赖的存在而祈求着。
“噶啊啊啊啊!”
然而在下一刻,那只生物发出了悲惨的嚎叫声,士兵闭上眼,快速的摸索着他的肉体没有任何的缺失,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他的跟前。
而在那,那只生物头颅已经被他的战锤给敲成肉糜。而握着那把战锤的,并不是士兵自己,而是一位身穿着金色镶边的白蓝色盔甲,脸色坚毅的男人。
“这是把好武器,下次,不要再向那些不存在身边的事物祈祷,向你手上的兵器祈祷吧。去祈祷,它必将攻无不破,战无不胜。”
说着,白蓝色战甲的男人将他的战锤递给了士兵,而士兵只是呆滞的看着那个男人拿出他那面蔚蓝色的盾牌以及他那把漆黑的铳枪,以一个惊人的飞跃来到了战场的最前线。即使是在战场的大后方,士兵仍能听到前线战士们的欢呼与呐喊。转瞬之间,战场的形势出现了扭转,再也没有任何战士的哀嚎飘荡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震天的怒吼与欢呼。他们身上散发着淡蓝的光芒,即使受到伤害也会在一瞬间愈合。就这样,士兵所在的军队以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而这,便是士兵第一次与那位大人的相遇。
“他是谁?他难道不会害怕吗?他难道是无敌的吗?”
士兵站在战壕中喃喃自语,直到负责照顾伤患的医护人员确定他没有任何皮外伤后,这才笑着为着呆滞的士兵解答着他的疑惑。
“你是军团的新人吧?告诉你吧,那位可是——”
“太祖爷,醒醒,太阳快下山了哦!”
从一阵摇晃中惊醒,士兵惊恐的睁开了眼,在他的面前则是有些陌生的稚嫩的脸庞,而他身下的战壕也不知何时变为了青青的草地。他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记忆中的战锤并没有在他的手中,甚至他手上的皱纹,已经要比记忆中的父亲还要多上一倍。
“你是谁!你是以太派来的巫妖吗?!等我拿起我的锤头.......”
“啊啊太祖爷你又来了,我是你的太孙啊,这是咱家的后院的小山包,没有什么以太啊。”
“......没有以太?我们,我们赢了?”
“是哦,太祖爷,你们赢了哦?”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以太的那帮废物,怎么可能是我们军团的对手!哈哈哈!等我将我的大军开到以太最深的地方,一定要将那轰它个底朝天!哈哈哈哈——”
男孩看着面前大笑着的老者,苦笑着擦去了他嘴角流下的唾液。接着搀扶着老者,缓缓地,在夕阳的照耀下,走下了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