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激励将士曰:“平乱军兴以来,对阵孙恩贼军,每有大将阵亡,如昔日吾之在海虞,而海盐令鲍陋死于战阵;在沪渎,吴国内史陈郡袁山松不讳,而是后皆大捷!今日凭之不幸,是大捷在即矣!诸君努力!”
说罢,刘裕身先士卒,双手执长刀冲入敌阵。将士感奋,群奔如猛虎,遂大败楚军,阵斩吴甫之。败讯传入建康,桓玄仓惶出逃,西上浔阳,复挟晋帝西归江陵,遂一蹶不振,不久即身杀国灭。
自刘裕于京口袭杀桓氏南徐州刺史起兵之日,刘穆之便如隐居待时之诸葛亮、王猛,以布衣起于垄亩,投军为掌书记之主簿,复为刘裕记室参军。裕一应军国大事,皆与穆之相商,言无不听,乃败楚军而灭桓玄,行义熙新政,遂至大成。
江东自永嘉南渡以来,士族豪门子弟平步青云,却优游无事,入仕不担职责,目无朝廷。至此因新政综核名实,裁汰袖手旁观之空谈清流名士官员与冗员,而官场风气大为改观。司徒琅琊王谧叹曰:“不意彭城刘德舆,及东莞刘道民,竟不但兴复大晋,刷新政治,亦过于桓宣武!”
北则慕容盛既杀岳父兰汗为父报仇,登基继位之后,自然废杀其妻,而专宠昔日慕容德所赠之苻氏姊妹娥皇、蕣英。二年后,娥皇难产死,盛哀不自胜,亲穿丧服一路徒跣为之送葬,悲哭号啕,过于为其父送葬之时!
至慕容盛登基第三年,仍专宠苻蕣英一人,而后宫无出。为讨美人欢心,盛乃至有周幽王千金买笑、烽火戏诸侯之举,遂携蕣英,率军攻高句丽,以博佳人一乐。
高句丽乃高云祖国,云于盛此举,自然不乐,而暗恨之。冯跋心知,乃与高云相结。
慕容盛伐高句丽凯旋,苻蕣英虽一路香车宝马雕鞍,似仍不耐军旅颠簸,归龙城之后,忽然染疾。盛惊恐万分,急命召集境内名医会诊,然究竟人力不能回天,蕣英亦随其姊娥皇之后,香消玉殒!
慕容盛便即疯狂,持剑于宫中奔走,见人见物,一顿乱砍,嚎叫彻夜;翌晨,遂命尽杀诸与于会诊名医。回入寝宫,盛见蕣英面目如生,忽思及自身尚未有子,乃大发狂痴,竟与尸身欢好,犹大呼:“阿英!汝竟与娥皇一般,不为我生子而卒乎?”
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慕容盛如何悲痛,苻蕣英总是不可还阳了。于是太史选定吉日,终于又要将一人,且是自苻娥皇死后,为燕主慕容盛唯一挚爱之人,埋入土中!
出殡之日,慕容盛披头散发,身穿斩衰,徒跣行歌于苻蕣英灵柩之后,且哭且唱,酸感行人。至郊外,送葬者将皇妃灵柩下至坟坑中,慕容盛忽大发狂,高叫“阿英未死”,命开棺验尸。
众人好不为难,纷纷劝慰,慕容盛只是不依。众人拗不过皇帝陛下,乃开棺。盛本拜伏于地,祈祷蕣英还阳,棺盖甫开,其见心心念念之人面目如生,立刻大呼:“阿英!阿英活哉!嘻嘻……阿英!阿英……”乃不待站起,爬行而前,以手撑地,腾跃入棺中。
闹了半天,慕容盛终于意兴阑珊,形神交瘁,乃自棺中爬出,不复回头,不待随从,便蹒跚学步般,踉跄着独自归向龙城。众人留下掩埋者,自然紧紧跟上。
至龙城南门外,慕容盛犹未清醒,仍大呼小叫,喊的念的都是“阿英”!众人至其身后,自然仰头向城上宣称“陛下车驾回銮”,命守卒开门。
忽城上闪现二人,正是高云、冯跋。高云向城下众人道:“嗣主继位以来,颇发狂易,有幽王之暗,无圣君之明!武成皇帝复国创业之基,先帝哀皇失之于河北,渺渺之身,复罹难于兰汗,亦可称报应也!嗣主能于半月之间,复齐襄公九世之仇,可谓先帝令子。然继位以来,嗣主唯宠溺苻氏姊妹,不理国政,轻于征伐,侵无罪高句丽,可为寒心!今嗣主大发狂,不类人伦,岂可复奉之为君哉?冯卫军为先帝股肱之臣,身乃先帝义子,岂忍见嗣主如此,将弃万民哉?因此乃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悖逆之事,废嗣主,而吾以先帝义子登位,以奉大燕社稷,国祚存亡,岂系于孤与卫军,乃系于诸君也!诸君意下如何?”
众人听罢,一时默然,继而欢声雷动,便有人跪下向高云叩拜,口称“吾皇万岁,大燕之福”。于是众人一齐拜倒,慕容盛看着,只嘻嘻傻笑。
高云乃道:“将废帝送入遏陉山悼武天王寺,严加看管,不可使先帝血脉有何闪失!”
于是后燕改姓易主,国祚告终,至此遂为北燕。慕容德闻高云篡位,乃自称燕帝,遂为南燕。后燕至此,分为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