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原来你是岳潭的老乡啊!那就是一家人了啊!”
爪烈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了那坚如钻石的颗颗利齿,用那不算太长的爪子勾在褚愿的背上,说一个字,拍一巴掌,给少爷折腾得差点把刚刚下肚的果酒给吐了出来。
在群情激愤事件结束后,褚愿遭受了元城寺大小姐的一记重击,后者冷哼一声后就跑到了通玄部的队伍去待着了,生气的大小姐对外声称不想再跟褚愿扯上关系,一度引发了群狼仰天长啸,但大概没人知道大小姐真正生气的理由是褚愿又在不计后果地出风头了。
褚愿也没在意,这女人的态度转变比翻书都快,他已经免疫了,在跟方辉轩合计了一下后,两人本打算直接前往冥町渊附近调查情况,但却被窦岳潭阻拦了下来。
“冥町渊?你们要去那里吗?嗯…现在最好别去,前阵子那光头大哥把冥町渊搅得是天翻地覆,导致那边的尘海微粒严重超标,现在万劫体之下的居民都是不允许靠近冥町渊区域的。”
师兄是这么说的,褚愿和方辉轩本来还在犹豫,恰好这时,爪烈跳了过来,然后一巴掌拍到了窦岳潭的背上,叹道:“岳潭啊,都跟你说了今天专心巡逻就行了,怎么还是跟金小满打起来了?”
窦岳潭无所谓地摊摊手,避过了这个话题,爪烈对他也真有点无可奈何,说道:“算了,看在你把那蠢牛恶心到了的份上,不计较了,但后面可不能乱来了,你是人类,又刚来没多久,对传道季没有太清晰的认知,这可是于我森然大地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
窦岳潭当场拍胸保证自己绝不搞事了,这画面让褚愿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
而后,爪烈顺带也邀请褚愿他们一起前往上清阁开宴会:“小兄弟一起来吧,我已经知晓了你们的目的,接风宴结束后我可以带你去找岩川老大,如果它同意的话,等冥町渊的环境稳定一些后,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援助,毕竟圣者在这段时间里为我们带来了许多帮助,我三途川向来有恩必报。”
“圣者?”
貌似宵也提到过?细问之下褚愿才知道,自家队长在诸天万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名号——【济心圣者】,不由得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队长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对于爪烈的提议,看在窦岳潭的份上,褚愿是打算答应的,在跟方辉轩商议了一番后便应允了下来,于是,他们就跟着灵枢部的队伍一起向着白烟长河中段流域飞去了。
热情的世外之地兽族与灵族在无趣的宴会开场结束后,立马就展现了他们直爽的性格,纷纷扯着身边的上清府学子开始大吃大喝,这些学术派一开始还不习惯,但酒过三巡之后,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上阕学会都沦陷在了激情攻势之中!
看着场中热闹的氛围,褚愿微微一笑,想起了临别前在冉家的那次聚会,眼中泛起了些许感怀之色,在席间游走了两圈后,那点感怀也没了,少爷喝嗨了,到最后坐在窦岳潭和爪烈中间,就有了开头的画面,至于方辉轩,方某不胜酒力,已经趴下了。
“嗝!大哥你轻点,我要遭不住了…”
褚愿强忍着想吐的欲望,脸色苍白地惨笑着,爪烈哈哈大笑一声,嗓门都要把褚愿的耳膜冲破了:“你不行啊!想当初岳潭刚来的时候可是把虎子都喝趴了的!”
闻言,褚愿立马瞥向师兄,目露胁迫之色:“师兄,我要告你非法参与酒局,妄图搅乱森然大地酿酒产业。”
窦岳潭嗤笑一声,给了褚愿熟悉的一巴掌,笑骂道:“给你能的。”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不过,你师姐要是知道了,大概能开心得跳起来吧,这么想来,那你更没理由拒绝了,等宴会结束跟我去三途川见你师姐。”
此话一出,褚愿的酒劲都散了大半,立马坐直了起来,在思考了几秒后,惊道:“顾师姐?!”
窦岳潭笑着点点头,而后头一低,凑过去小声说道:“到时候见了你师姐,别多废话知道吗?”
褚愿一愣:“啊?啥意思?”
窦岳潭摇摇头,神色莫名地叹道:“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来到诸天万界后发生转变的人何止是你呢,大概我们每个人都产生了一些变化吧,有好有坏,这就是人生啊师弟。”
不知为何,褚愿从窦岳潭的语气中体会到了一种复杂的情感,有感慨,有怅然,有遗憾,有欣慰,还有一点隐藏起来的…恨意与决断。
“师兄,不论发生了什么,一旦你准备做什么,叫上我。”
这样的感觉出现后,褚愿心头一紧,出于直觉,他判断出了窦岳潭和顾婷在森然大地必然经历了什么大事,以至于顾婷产生了一些或许无法挽回的变化,所以连这接风宴都没来,而窦岳潭向来是一个恩仇必报的人,他很清楚师兄并不是一个莽夫,那粗犷性格下藏匿的细腻也只有他们科考队的人才能明白。
果然,窦岳潭看向褚愿,看着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轻笑一声,拍了拍褚愿的肩膀,笑道:“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不过…还不是时候,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现在的我们还太弱小了,等未来大家都变得很强了,这件事一定会得到解决的。”
一旁的爪烈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既难过又欣慰的情感,难过于窦岳潭所述之事,欣慰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之深厚,别看爪烈是一头暴龙,他可是世外之地的领袖之一,对生灵的情绪感知没点水平是做不到这个层次的。
时间就在灯火的飘摇与肉香的四溢中缓缓地过去了,接风宴足足摆了三天,到最后,森然大地的本地居民们成功把上清府绝大部分人,包括封不严和上官端亦在内全都喝趴下了,这接风宴才算结束了。
兽族与灵类们将醉得一塌糊涂的人们安置在了上清阁中,而后便各回各家了,其中,褚愿和方辉轩被世外之地的生灵带走了,临走之前,元城寺宵找到窦岳潭,拿出一个护身符说道:“窦大哥,这护身符能保他一命,请你想办法交给他,还有,请一定不要让他卷进森然两派之间的斗争中,这半年来他已经两次面对远强于自身的对手了,旧伤未愈,不能再参与强对抗了,如今森然的局势你大概也清楚,所以,拜托了。”
说完,大小姐就回到了上清阁中,为即将开展的传道季项目——【武岳百山历练】开始了准备工作。
路上,窦岳潭乘在飞回三途川的灵鹰之上,看着手中的护符,又看向身边还在扯呼的褚愿,想起了这两天时不时就会发生在褚愿跟元城寺宵之间的争执,眉头一挑,笑道:“想办法交给你?意思就是别暴露她?哈,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
三途川位于森然大地的北部,在一座足足绵延了森然大地五分之一面积的蜿蜒山脉之中,除去自然好风光外,在记载中,这里也是森然祖神——大地之母盖亚长眠的地方,因而这里也被称为母神山。
但三途川并不在森然的表面,它地处于另一片空间之中,只是必须经由途经母神山的三渡河才能进入三途川,有传言称祖神便是将自己的意志葬于三途川中,因而这里才被如此称呼,意为【长眠之地】。
祖神离去后,森然的一切便由筑成森然根基的六位守护者来管理,虽然由于森然的起源一事,祂们曾起誓不再接纳人类,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当无数兽族与灵族将性命弃在了战场后,在见识了人类不断开发出的新技术与战术后,为了族群的未来,于大概二十万年前,坐落于三途川的两位守护者违背了祖宗之法,同归离天建立了交集,成为了不被那时的森然生灵所认可的世外之地,另一派则是遵循其中两位守护者——次无龙神与吞天鲲鹏的意志,共同推动了监管者小队的成立,在护卫界域安危的同时,也在驱逐甚至清剿来到森然大地的人类,这支队伍也成为了后来的监管巡查司。
至此,森然内部彻底分裂为了两派,世外之地三途川,以及守卫祖法的巡查司前身,开始了为期十万年的斗争。
后来,在约莫十万年前,上上届万军之战步入了高潮,残酷的杀戮使得无数生灵葬身于苍穹之下,就连循旧派都无法接受那惨痛的伤亡,终于,在上清府初代大府教的推动下,传道季就此诞生,这一举措不仅缓和了森然两派之间的关系,也为森然带来了全新的变化,促进了监管巡查司的成立,传道季也因而一直延续至今。
自接风宴一天过后,褚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四下观察了一番,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装潢相当具有地球风格的房间里,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在头疼稍微缓解了一点后,他起身打开了房间门,准备看看自己在哪。
“印象里是被师兄带走了来着…老方呢?”
房间在屋子的二楼,不得不说,这房屋的整体风格与他们在冉家大院住的那栋小别墅有点像,褚愿思索了一下,走下楼梯,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呼了一声:“师兄?师姐?你们在吗?”
无人回应。
“龟龟,不会真在做梦吧?”
褚愿挠了挠头,决定到屋子外面去看看,从窗户可以看到,这座屋子应该是位于一个山谷的湖边,显然是专门修建的。
刚打开房门,迎面就对上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大块头,一人一虎顿时都愣住了。
“诶,大哥?这是您家?”
褚愿试探着问道,虎大哥立马摇头:“这里是婷妹子的家,你就是窦兄弟昨天背回来的那个人类吧?听他讲过,你这酒量也太差了,俺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喝到睡一整天的,俺叫虎奇,跟俺走吧,俺是来接你的。”
褚愿尴尬地笑了笑,而后问道:“那虎奇大哥…”
“俺排老三,你该叫俺三哥。”虎奇皱了皱眉头,认为这个人类有点不讲规矩。
褚愿一愣,改口道:“虎三哥,请问,既然这里是师姐的家,那她人呢?”
虎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现在不在这里,先跟俺走吧。”
说完,虎奇自顾自地沿着湖泊的水流方向走向了山谷之外,褚愿皱起了眉头,心中涌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师姐怎么了?
穿过了一片丛林,又跨越了一座山峡后,他们来到了一片被浓郁的原始灵素包裹的森林中,林间有一条巨石林立的小道,沿着这小道走到尽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虎奇将褚愿带到一处空地后就离开了,什么话也没说,但看得出来,它的心情很不好。
它不说,褚愿也没有多问,反正肯定有人能解答自己的困惑。
空地位于森林之中,恰巧有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在这片空地上形成了一个暖洋洋的圆形草地,其间只有一块椭圆形的明黄色巨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草地,褚愿不知道该干嘛了,突然!大地开始震颤了起来!褚愿当即唤出命具,手持终夜!警觉地环顾四周!
然而引发动静的并不是敌人,而是那块巨石,在褚愿震惊的眼神中,那块巨石渐渐地从大地之下攀升而起,并形成了一个足足十米高的石巨人!
“龟龟!什么情况?!”
褚愿惊得嘴张得溜圆!那石巨人蓦地睁开眼,看向褚愿,浑厚的笑声自那缓缓张开的巨口中传出:“咯咯咯,老夫名为岩川,褚小友,久闻大名了。”
褚愿一脸懵逼:“诶?”
几分钟后,褚愿看着盘坐在眼前的岩川,依然感觉心旌动荡,龟龟,这也太帅了!
岩川缓缓抬起手,一个石椅自褚愿身后的草地陡然出现:“坐吧,时间很长,冥町渊的灾祸并非一时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
褚愿觉得很神奇,因为这石椅子的形成过程并没有灵素波动,也就是说这是某种玄妙的能力?
“岩川…老大,我听山地和爪烈大哥都是如此称呼您的,就有样学样了。”
褚愿坐下后,抬头看向岩川,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太高大了,从他的视角看去,岩川那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太阳都遮蔽了。
岩川笑呵呵地点点头,褚愿便问道:“您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为了冥町渊而来?是师兄告诉您的吗?”
巨人摇摇头,它的语气总是很平静而和蔼:“森然会记住一切,自然也能知晓一切,从你踏上祖神的遗赠起,土地与岩石就将一切都告知给了我,当然,你的名字老夫早有耳闻,毕竟这寰宇之中可没几个年轻人敢于直面遆狱。”
褚愿当即了然,原来是因为绿境之事吗?居然都传到森然大地来了。
“那么,岩川老大,恕晚辈冒昧,您让师兄将我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此刻,褚愿的心中是有些忐忑的,不为别的,他很害怕听到有关师姐的坏消息,因为窦岳潭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要求褚愿做什么的人,然而这一次他却很着急地想要把褚愿带到三途川来,连酒都没让他醒,这是褚愿很轻易就能察觉到的事情。
岩川也没有遮遮掩掩,很直接地说道:“三件事,第一件事,上清府的传道季并不是单纯的学术交流,而是通过历练取得位于武岳百山中的长青仙法的残片,那是一条通天路,指引修行者走向原初主神【长生天】的权能,老夫希望你也参与其中,并取得长青仙法。”
“啊?为什么是我?”
褚愿呆住了,咋又是权柄?看见他吃惊的表情,岩川轻叹道:“这并非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婷丫头,岳潭那孩子作为世外之地的人类,没有资格参与其中,而你与上清府有较深的联系,巡查司也没有理由阻挡。”
这话一出来,褚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了起来,赶紧问道:“师姐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避之不谈?”
看着年轻人那迫切和紧张的神色,岩川叹道:“褚小友,可知森然祖法?”
褚愿一愣,摇了摇头,他还真不了解这个,岩川便解释道:“那是恒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锻体之法,每个族群中都有适应其族人的法门,随着时间的前进,慢慢地演变为了如今的先祖战法,我森然的生灵可以使用先祖之力以领悟不同的天赋,使得实力在短时间内获得极大的提升。”
褚愿立马就懂了,强化术啊,但这跟师姐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突然表情一变:“您的意思是,师姐能使用森然的祖法?”
岩川有些意外:“哦?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厚,连天命都能互相告知,没错,婷丫头她可以利用天命之力来强行获取森然祖法,并且不受种族的限制。”
“诶,这不是好事吗?难道是巡查司那帮家伙对此有什么不满的?”
岩川当即应道:“正是如此,小友应当知晓他们对人类的抵触态度,而祖法是森然最大的禁忌,寻常族群想要取得另一族群的祖法都是莫大的忌讳,但婷丫头身为一介人类,甚至不需要领悟就能直接使用各类祖法,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对森然大地最大的侮辱。”
“那帮混蛋对我师姐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