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言,割牛草可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至少早点晚点的没人看管,毕竟量完成就行。
林则就让胡巧去割牛草,自己拿着镰刀去割稻。
“我干惯农活,还是你去割牛草。”胡巧不放心。
“行了,就听我的。”林则肯定不能叫胡巧干重活,拿着镰刀直接去了记分员那。
“哟!这不是林知青,怎么你也要下地?”
“我跟我媳妇换换。”林则笑着签下名字,找人分自己的任务田。
不过十天,林则脱一层皮,也瘦了一圈,可把胡巧给心疼的,把那只腌了打算过年吃的猪脚拿出来炖上,给林则补身子。
“没事,男的黑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别嫌弃我就行。”林则开玩笑道。
“谁嫌弃你了。”胡巧瞪他一眼,现在村里哪个女人不羡慕她。
林则有家底,愿意给她花钱,从不对她发脾气,原来说他懒,现在怕老婆累跟她换了活,双枪的时候所有人可都看见了,干的比谁都卖力,村里再没有人说林则是懒汉。
“林则,有咱们的信。”杜南星扛着锄头,很有乡下人的派头。
信就放在胡支书家,每个人除了信,都收到一个包裹,有大有小,林则的包裹无疑是最大的一个。
众人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男生红着眼眶,女生已经哭出声来。
林则一共收到三封信,看了看名字,拿上包裹,和他们招呼了一声直接回自己家。
先打开苏曼的信,没有关心,哪怕问一句他在乡下怎样了的话都没有,只说张建国也要结婚了,所以家里困难,帮不上他什么,看着夹在信里的十块钱,林则嗤笑一声。
第二封是林慧的信,通篇的关心,看的林则心里暖暖的,包裹就是这丫头寄来的,里边吃的用的还有一件军大衣,除此之外,还把他之前留给她的粮票布票之类大半给他寄过来,其中还有一张缝纫机的票,虽然信里告诉他是从同学那换的,可她一个初中生,哪来能换这种票的同学,担心的收起信,打算一定要写信好好和她说说。
第三封是张楚的,当初他下乡前,特地找他帮忙查探父亲的消息,这才过去两个月,难道已经有消息了?
林则赶紧拆开信,里面只说找到地址,具体他父亲在那边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小心的收好信,只要知道地址就好了,等双抢结束之后,就找机会去看他。
现在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的难度,不亚于未来的北京户口,有了这户口簿,他们才能拿到粮油本,每月才能领到各种票卷,才能买到粮食和生活用品,这个人情可大发了。
原本看林则老打官腔的新支书态度一转,那叫一个关切,好似林则是他子侄。
这里毕竟是胡巧的老家,林则和他虚与委蛇一番,才拿着各色证明离开。
“我……我也变城里人了?”胡巧正在地里干活呢,突然就被村里的大喇叭叫到支书家,不少人还以为他们家出事了,她心里也特别忐忑,谁能想到是过来转户口,晕乎乎的按了手印,到现在都不敢置信。
“不好?”林则笑着问道。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不好,是太好了。
林则捏了捏她有些肉了的小脸,“陈红军带信过来,说是已经看中一套房子,让我们去看看,如果满意,就能搬过去了。”
陈红军找的房子很不错,独门独院不说,离他住的地儿也不远,这样他出远门,胡巧一个人在家也不怕。
“这院子是我堂叔家的,他自己和三个儿子都成了烈士,家里就剩我堂婶和两个堂妹,满门的烈士,大运动的时候,不少人家都遭了殃,就我这堂叔家没人敢动,正对门挂着功勋章呢,倒是敢动一下试试?”陈红军撇嘴,对那些口里喊着大义,做的跟抢劫没两样的人瞧不上眼,“堂妹去年嫁到市里,就把我堂婶接走了,这房子也就这么一直空着,你上回说想要找独门独院的房子,我就想到这儿,发了电报问过,堂婶说这房子越放越坏,就得有人住才行,你每月给个两块钱,水电你自己用多少付多少。”
两个堂妹,却只说了一个堂妹,不过林则不会八卦的去问,他怎么说就怎么听,反正老太太住市里,和他挨不着。
“不行,这太占便宜了。”这么大院子就给两块钱,跟白住没差别,那哪成。
“真没事,就当帮我婶子看家了。”陈红军开了正门,里面的家具都还在,搬进来稍微收拾下就能住。
“这实在是……行,那我就不矫情了。”林则看陈红军沉下脸,便没再多说什么,往后他也搬到城里,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回来就是了。
林则调到县城工作的事情马上传得整村都知道,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拿了点东西到林则家套近乎,胡巧的爸妈和大哥大嫂也来了,提了一篮子鸡蛋,那亲热劲,好似从来没闹过不愉快。
“诶呀,小妹你这还有缝纫机啊?你也真是瞒得紧。”丁香摸了摸缝纫机,想打开盖子看里面的车头。
“别动,弄坏了你赔得起吗?”胡巧妈重重的一拍丁香的手,拉住胡巧,无比谄媚的道:“巧儿,往后你可就是城里人,我当初就说小林人好,家底殷实,你瞧瞧,要不是当初妈逼着,你能那么快嫁给他?还有啊!你们结婚也好几年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这女人还得生个儿子才能硬气,往后你跟着女婿去了城里,身边没个家里人,他欺负你怎么办?要不妈跟你到城里去?”
“……”胡巧赶紧望向走近的林则,“妈说跟我们到城里住一阵。”
“我们租的房子就那么点大,怎么住?”林则看了胡巧一眼,突然不高兴的说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收拾了,不想去就待在乡下别去。”
胡巧愣了一下,随即把手上的围裙一扔,骂道:“林则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到县城工作嘛,也就是个学徒工,什么时候转正都不知道,一月挣那点钱买米买菜都不够,还得交房租,威风什么?”
众人一脸恍惚,原来林则就是个学徒工,连房子都分不到,一月的工资供两人吃喝,什么都得买,够呛。
“不是,你胡说什么。”林则赶紧回头看了眼老乡,一脸难堪。
不多时,屋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不少人还将送来的礼给拿回去。
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学徒工,还巴结什么,又帮不上忙,东西给了也白瞎。
胡新民觉得怎么都是城里人了,还是维持这门姻亲,不过一家子没了刚才的热情,只留那鸡蛋,说了几句客套话也离开了。
“不管是什么工,总归是光荣的工人,那也是吃国家饭,你在村里呆了这么久,我这支书的也没帮你什么,这样,晚上请你吃顿饭,就当给你践行了。”新支书可没有那些村人那么傻,普通的学徒工能劳动厂领导帮忙调动口粮?能把老婆的户口也拉到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