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犯之事，究其根源，大部分的因，皆是为他。如果这个鬼地方的机制如我所想，假如你是某个“恶”的原罪，那便跑不掉沦为罪人，堕入这里，经历禁锢和折磨，和我们一样。且你说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候为了大目标，牺牲了小部分人，也在所难免。成大业，手上难免不干不净。如此一来，他在这里活来过的几率，并不小。”他的死，导致8787发疯，然后家国覆灭，哀鸿遍野，即使他本是可以上天堂的烈魂，也被8787，一把拉了下来。这样也好，同流合污，有时候比立场割裂，来得浪漫一些。

“可我找过他。”他希望的火苗，脆弱的要命，眼眸一低垂，就好像要灭了一样。心底里同时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说着，不敢找他，毕竟失去一切的自己，多少也有些让人十万鬼的灰头土脸了。

“那是你的动静不够大，若他知道你，会来找你吗？”

“一定会的。如我所说，他绝不会抛下我一人。”会的吧。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是在说服我，也在说服他自己。应该，会的吧。

“那就不管那么多了，先挖地三尺再说。对下重金悬赏，那么多人想混进你的阵营，不过是图一方庇佑，你只要散布消息：‘提供有效线索者，便能和你一起，做鬼也快活’,想必这也能收集到一些消息。”

“然后，我上面有人，只要你帮我制造动静，我有便有机会，替你打听情况。别看这里乱七八糟地，其实内部戒备森严，而且数据清明完善，只要来过，必有清晰记录。”大海捞针，我只能厚着脸皮，夸下海口。我上面的确有人，只是那人，和我不熟罢了。但我反正都要问，问多几句，也无妨啦。

哎，作为一只无能的鬼。我的能力，也就到这了。要不然怎么混这么久，还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怪我觉悟得太慢了，不过我信，以往沉淀，皆会为我日后所用。这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走。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不得不，糊弄8787一下了。但也暗暗下定决心，我定会尽我所能，帮他，也让帮我自己，毕竟这个故事听完，如鲠在喉，好不痛快。

“行。先试试吧。”说到底，他也没有其他方法，抓住我，便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我自己也快沉下去了。

“第一步，先精准描述下，你所找的人。”我也准备好，在我的脑海里进行搜索，或许也曾与那人，擦肩而过也说不定。毕竟我在这儿，待了那么久那么久。“姓名，死的时候，咳咳，不是，离开的时候的年龄，相貌性格特征。”一个不小心，便会刺痛他。那个场景，早已沦为他的梦魇，反复凌迟。

“阿怀...”他呢喃着，不知多久没有唤过这个名字。“穆怀，死时不过二十七岁，大概和你差不多吧。”

“什么？”我一惊，这么巧？那上级，好像也叫过我这个名字？老天爷，不是这样玩的吧。那就狗血了。不是的不是的，我对眼前之人，没半点感觉啊。就算记忆全死，不至于如此彻底吧，假如他们这段感情，真是如他所说那么惊天动地，我不至于那么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还一丁点都想不起吧？不会的，但假如可以，我都想一个箭步撞上那面粗糙的墙，要么一头撞死，要么撞出一两个片段来。但我忍住了，此时此刻，只能静观其变了。

“他叫穆怀。我的阿怀。”要从嘴里说出这些，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他生的很好看，眼睛和月亮一样，很亮很亮。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我常说他，穿得越白，心思越黑。上一秒是悲悯众生的救世主，下一秒便可以点燃一座弃城，他又哭又笑地，比我疯个几百倍。”

“喂，能不能客观点？说些大家能看到的特征。”我实在不忍心，把他从回忆里拔出来。大哥，现在是要找人好吗？要不是这里一个个青面獠牙，我都想让你画个画像了。欸，也不是不可以？

“那没了。”

“？？？”有没有搞错？算了，其实也是，这里的鬼，都丑的千篇一律。

“那你有什么想和他说？”或许可以通过传话，来唤醒那人，或许他一直都在，只是处于某种复杂的情绪，一直藏匿着。误会或是怨怼？我也搞不清。

“我现在这样？他还要我吗？”

他堕落的根源，一直都是失去他之后，困兽一样地自暴自弃。

“能不能再具体一点？”我懂，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这句话，你必须当面问他。

“我想说...小狐狸...”他快碎掉了。

“快回家吃饭吧。”

8787说完这句话，又花费了很长时间去收拾自己的情绪。爱人之间的密语，就像是一把钥匙，可以开特定的人的心门，我们无需去懂。但简单的一句话，足以让我遐想他们之间，那份动人的纯粹。乱世之中，互相为彼此的家和庇护，互为忠犬，无论去到多么远的地方，都会屁颠屁颠地回到那个有对方的窝点，拾掇几根稻草，便互相温暖而眠。其实一直以来，他们要的，便是在心的归处，互相夹菜，安心吃饭罢了。

有昵称，有暗语。只要他在，一定听得懂。接下来，便是集结力量，大肆宣扬了。

“而你，可以再荒唐一点，站得越高，他才能看到你。”我补充道。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嗯。”他冷漠回应，大概是听懂了我的意思。但是今天已经没有力气，再和说多一句话。

我也识时务地，悄悄走了。

不久，整个地狱都沸腾了。

如我所料，那个寻人的消息，漫天纷飞。成为这烂地狱的时事热点，人人都在讨论。有人说8787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宠物，有人在说8787在找当年害他祸国殃民的狐狸精。穆怀，穆怀，穆怀。人人都在讲穆怀，仿佛这是一个财富密码，一个升天的阶梯，找到找到这个叫穆怀的狐狸精，便可以让做鬼的生涯，切换成相对舒服的模式。却只有我知道，那所谓“乐土”，只是更虚无，更折磨人的地方。因为你去了就会发现，你就算欲求被满足，也化解不了深入骨髓的悔恨空虚。只是局外人，看不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