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假装没听见,兀自拿过他的杯子就要去倒水,借机从这个话题跑掉。谁知,谢不琢人在病中,反应却还挺快,略一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滚烫的触感沿着皮肤蔓延上来,不知道是谢不琢在发烧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这种温度的差别分外明显,即使在常年恒温的室内也好像能将人的手腕烫一下。
弥月心紧缩了下,好像也有被烫到。
两人就这样小小地僵持了一会儿。室内静悄悄的,连时间都被拉长,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悄然无声地将指针摁停了。
谢不琢轻轻一挑眉,示意她。
“不喝了。坐。”
这下没有走开的理由了,弥月低头,看了眼谢不琢的床单。质感极好的深蓝色。像一袭海水。
“不敢坐?怕我对你怎么样?”谢不琢倒是悠悠闲闲地抄起手,靠在床后背上看着她,“你不是把我当女的吗?”
“……”
这个人,真是生病了还有力气揪她的小辫子。弥月连忙叫停,采取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策略,顺毛先。
“这个……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我朋友撒谎,但当时……”
话说到这儿,弥月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意会就成,没想到谢不琢却不依不饶的,“哦”了一声,“当时?”
“……当时,我失恋没多久,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对我的事儿都很清楚。如果忽然告诉她我闪婚了,就不太容易解释。”弥月一口气说完。
然后,轮到谢不琢一言不发了。
“她的事儿”,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她喜欢闻琛的事儿。
谢不琢明显是一口气没顺过来的样子,又像是有点儿不爽到了,看她的眼神都隐隐有种控诉的意思,弥月见状说,“是你自己要听的。”
“……”
你还有理了是吗?
谢不琢就这么靠在床头,微微仰了仰头,一副“我就不该多问”的样子,半晌,没好气地说,“我要喝水。”
“你刚才不是说不要吗?”弥月下意识问。
“我现在想喝了。”他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使唤起人来的模样十分得大少爷范儿,简直浑然天成。
弥月没辙,只得站起来给他倒水。
同时,隐隐感觉,大少爷是在变着花样折腾她表达不满呢。也许这才是个开始。
后来果然预感成真。
在谢不琢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量了一次体温,确认他有在退烧之后,弥月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何况,发烧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那你要不睡一会儿?我回房间去了。”这样说着,她还没站起来呢,谢不琢就开始作妖了。
他一会儿说要喝水,一会儿说水的温度不合适,一会儿说枕头太高不舒服,一会儿说忘了吃退烧药,一会儿又说吃药之前得先吃饭……弥月感觉照顾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带这么麻烦的。
好在饭是阿姨做好了的,只需要热一热就行。傍晚那会儿谢不琢还在沉睡中,阿姨便照例没有叫醒他。
弥月小心端上熬得很浓的粥,放在床头柜,看谢不琢刚才说饿了这会儿又没吃饭的意思,而是在那用平板电脑浏览什么模型文件。
于是提醒了一句,“粥好了。”
谢不琢“嗯”一声,腾出一只手,在碗的边沿摸了下,“太烫。”
“你是豌豆公主吗?”弥月忍不住脱口而出。
“嗯?”
“……没什么。”弥月忍了忍说。
这个粥她端上来的时候试过温度,根本就不烫。所以,他明明是在挑刺吧。
也不知道谢不琢侧边长眼睛了还是会读心术,眼皮也不抬地说,“你不是把我当老板吗?”
弥月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
“我当老板呢,就是这个风格,所以,”谢不琢松松伸了下懒腰,将平板放到一边,那素来懒散的眼睛朝她一掠,竟有几分发出拷问的味道,“真想让我给你当一辈子老板?”
“…………”
弥月几乎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他表白那天,自己说过的话。她说,潜意识中一直把他当做“老板”。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话感觉怎么接都不对劲儿。
谢不琢呢,人在病中,也着实没那个精力谈风花雪月,并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说到了她之前在手机上给他发的消息。
“这个事儿,我已经让人在查了。”
“查偷拍我们的人吗?”弥月愣了下。
之前她有些先入为主,以为偷拍他们的人就是谢梨口中谢不琢的那些“私生饭”,也是听了谢不琢这一句话,才想到,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是谁要偷拍他们呢?
“不光查是谁偷拍,”谢不琢轻轻转了下手机,肯定道,“还要查是谁把我们送上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