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倾斜而下,厚实发黑的层云下方,见不到一只黑色的影子。
去蓄水池洗净拆信刀上附着的油污,吴廖便返回小白的住处,将银色的小刀还给了她。
小白一如既往小心翼翼地捧起双手,将拆信刀接在了合并的双掌之间。
可就在她曲肘,捧着小刀收回胸前时,小白的鼻子猛然抽动了两下,额间的平展隐隐蹙起垂直的纹路。
“祭司大人...您用这把刀...做什么了?怎么...怎么一股......味道。”
“额......果然,只是用水清洗,还是不能去除干净那种刺鼻的味道么......”
对于小白的问题,他着实不知道怎么回答。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拿这把小刀切过尚且残留排泄物的肠子和腥臭的内脏吧?
小白看起来也是一位喜爱干净的女孩,要是知道这把表面看起来非常洁净的刀已经不再“干净”了,会不会尖叫着甩手,把小刀扔出去。
“没事的,祭司大人。”趁着祭司大人憨笑挠后脑勺期间,小白转动眼珠,迅速扫过他的面庞和双手,用稀松平常地声调继续说道:“虽然沾染了一点难闻的气味,但是小刀还是小刀,小刀也还是祭司大人的小刀。”
她握紧了五指,将拆信刀包裹在五指之中按在了心口。
吴廖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怔住的视线落在小白真诚的面庞上,足足滞留了五秒。
片刻,他恍然回神道:“稍等一会儿,我会拜托今天的守卫再给你送一张图纸,我想告诉你的都写在那张兽皮上了。那制作武器的事情,我就多多依靠你了。”
小白欣喜地扬起面庞点头之际。
啪啦一声!
隔壁的小屋之中,传来了好似陶制品不慎摔落在地的碎裂声。
“鹭?”
吴廖诧异地侧过视线:“鹭?你在里面吗?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摔碎了,你没事吧?”
“嗯。没事。是我不小心踢倒了陶罐。”
熟悉的声音从门帘之内传递出来,不过听起来似有些沉闷。
心情不好吗......
他驻足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进去了。
因为,算算日子,鹭应该也快要成年了,而且就在近期。
届时,鹭就是一位和小白一样,独立且成熟的女性。
到时候,还需要他来为成年的鹭主持成年礼。
成年礼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
唉...也不知道到时候送点什么礼物好。
希望在鹭成年的那一日,胡狼族那边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不,是必须确保不能出事!
“那收拾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划伤了手。”
简单嘱咐两句,吴廖便扭头离开。
小白攥着拆信刀,浅笑着目送祭司大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待消失在视野之后,她正下脸色,看向隔壁小屋紧掩的兽皮帘,眼底闪过几簇复杂的光......
下午。
圆屋之中,六道身形壮硕的身影和一件单黑发灰的斗篷围绕着吴廖落座。
他们无一不是吴廖照过面的人,是整个嚎狼族部落的最高战力,是觉醒了血脉的战士。
“鹰、柳蛛、委蛇、伏虎、狼羊、狼头族长和狐小姐,除去年事已高,正在忙于解体的鳄老,你们应该就是嚎狼族全体觉醒血脉的战士了吧?”
鹰叔,一次觉醒的战士,血脉返祖,头部高度兽化。已年快近半百,但身躯依旧坚挺壮硕,目光如炬,暗红的瞳孔下像是隐隐流淌着滚动的鲜血。
柳蛛,同为一次觉醒战士,血脉返祖,两条小腿呈诡异的反关节,已然是狼腿的模样。吴廖曾多次见过他奔跑的模样,一次是在狼头族长受伤的那一次,另一次则是在部落搬迁时对战食尸鸟之时。他速度惊人,爆发力骇然,已然超越了正常人类奔跑速度的极限。
伏虎,一次觉醒战士,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胸口长满了细密的绒毛,血脉稍有返祖的迹象,鼻头呈现狼鼻的模样,在讨伐食尸鸟时,他掷出的长矛能瞬间洞穿食尸鸟脖颈,尤其是在吴廖见证了食尸鸟尚未去羽的表皮有多么的坚硬的情况下,他更是深刻的体会到,想要凭借一把木矛扎穿食尸鸟的肉体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委蛇,一次觉醒战士,长着一张极其俊俏的面容,一对命犯桃花的眼睛炯炯有神,幽深的瞳孔中似乎埋藏着智慧的锋芒。虽然吴廖对他的了解也就仅限于他的见多识广和沉着冷静,但也足够了,起码,他知道这是一位擅用头脑的战士。
狼羊,一次觉醒战士,记忆备份中第一次与他正式沟通,同样是在狼头族长远猎带队受伤那次,鹭称之为羊叔。羊叔脸型尖瘦,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一般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走在街边随处可见的慈祥大叔。
狼头和狐小姐一如既往。
狼头站如松,坐如钟,无论是待在哪里,看起来都像一座风雨不动的大山。
狐小姐任然披着那身灰不溜秋的斗篷,将整个身躯和面庞都藏在阴影之中。之前,吴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现在,他或多或少的能够确定,狐是在用斗篷掩盖那套穿在身上的秘密。
他环顾七人,凝神扫过每个人的眼睛,与迎来的目光相碰。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将各位聚集起来,也是第一次直接和诸位面对面座谈,我相信,很多人只是见过我的人,只知道我是部落的祭司,说正事之前,我先郑重地介绍一下自己。”
说罢,吴廖端坐,后背离开倚靠的木桌,他不苟言笑道:“我名吴廖,嚎狼族部落祭司,灯火祭司的当代传承者,见过诸位。”
众人听罢,纷纷颔首示意。
吴廖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好,废话不多说。我相信各位作为嚎狼族觉醒血脉的战士,部落里最强的力量,狼头族长已经告诉了给位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胡狼族嗜血疯狂的内心已经安耐不住了。”
说话间,吴廖不动声色地瞥过藏在斗篷下的狐小姐和一旁稳如泰山的狼头。
听狐小姐说,她已经向狼头族长坦白当年与老祭司互相约定的密辛,就是不知道,狼头族长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如果告诉了......
他们对狐小姐,又是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呢。
“那群杂种。”
清脆的嘎巴声在狭小的空间中炸响,一向冷静的鹰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紧了拳头,愤然出声:“真可惜当时我不在!要是我在,一定用手中的利刃挑断那些杂种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