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声雷霆一般撼动大地的声响过后,骚乱的喊叫渐渐安静了下来。
高台之上娇小的影子缓缓挪动,踩着一节节咚咚闷响的木头阶梯来到了石厅之外。
空气中飞扬着泥土和鲜血的气息。
如小太阳般的金瞳平静地荡过四周,旋即停留在了门口不远处那块深嵌小路中央的巨大石块上。
“原来是石头......居然是石头......”
驻足观望了半刻,她便顺着山坡下行。
一路上,残垣断壁,房倒屋塌,除了雌性、小孩、老人和一些受伤的人以外,没有见到一个手持长矛的战士。
一个半大的男孩埋头紧盯着怀中盛满清水的陶盆从坡下一路小跑而来,丝毫没有留意路中央的状况。
忽然间他只觉得视野一暗,迈动的脚步被迫逼停。
哗啦一声!
盆中的清水激烈震荡,接近一半都顺着势头泼向了突然出现在面前那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
男孩怔怔抬头,掠过平坦的平原和略有起伏的山峰后,落在了那对刺眼的太阳上。
“......大祭司大人.......”
淡金色的光辉清澈,犹如清晨刺破长夜,宁静,似黄昏之火灼烧天边。
顷刻间,他差点忘记了呼吸,双腿一软,几乎连人带盆栽在地上。
霎时,一只纤细的手臂按住了他的肩膀,不溅水花的声音淡淡脱口。
“呐,问你,部落里的战士呢。”
男孩呆滞地睁着双目,刹那间他从差点见到了兽神跌落到差点忘记了兽神。
他张了张嘴,磕磕巴巴道:“他...我...阿...他们都跟着祭......族长大人出去了。”
“出去了?干什么去了?”
如洞中清泉般悦耳又平静的声音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只是看他们都跑到了对面的山坡上,走得很急......”
抱在双臂之间的陶盆微微颤抖着,浅浅一层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好了,你走吧。”
她松开了男孩的肩膀,任由摇摇晃晃地男孩不小心擦过自己的胳膊,而后聆听愈发急促的脚步从身后渐远。
随后,她将目光遥送向远处的山脊。
......
幽暗的山谷里回荡着抑扬顿挫的鸟鸣!
叫声极具穿透力,沙哑又高亢,就像是在独自演奏一场鸟类之间的和鸣!
“嘁,叫丧鸟的叫声听起来真扎耳。”委蛇厌弃地扫视两侧的山林,“叫丧鸟总是追着死亡来临,它在附近啼鸣说明有人要死去了。”
狼羊迎风甩动着半掌长的山羊胡接道:“传说叫丧鸟是被兽神放逐的罪人死后徘徊的灵魂所化,他们仇恨兽神,怨恨有资格回归兽神怀抱的子民。他们会预感将死之人的气息,在死亡降临之前静静等待,待到人彻底安眠即将回归兽神前吞掉他们的肉体,让寄宿在肉体之中的灵魂破碎,永远无法回到兽神的身边。”
“不,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叫丧鸟!”
叫丧鸟是不是罪人的灵魂都无所谓!
它是不是会给人带来晦气也无所谓!
只有这个叫声!
这个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的声音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黑狼养的那只大黑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巧合吗?
他们前脚刚刚离开胡狼族的地盘,后脚就恰巧有一只叫丧鸟跟了上来?
吴廖不敢去赌,他当即收紧了双腿和手臂,将身体牢牢固定在柳蛛的后背上,同时转头,大声对周围说道:“快跑起来!我们要加快速度!如果猜得不错,黑狼已经发现我们了!”
“啊?黑狼?不会吧?”
狼头族长偏过脑袋,闪闪发光的瞳孔中还耀动着疑惑,下一瞬,一支黄铜箭头的箭矢便承着林间的寂静从狼头身侧的树林里扎了过来!
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
弹指间,一抹银白的光华就已经挡在了狼头的侧前!
灰蒙蒙的斗篷猎猎作响中划破轻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身边,用弯月长刀扁平的刀身拦住了飞驰的黄铜箭矢前进的路线!
熟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同一个招数用两遍就不管用了。”
“狐...谢谢。”狼头脸色瞬时凝重,微微侧目郑重地道。
“狐小姐!”
吴廖大喜过望,刚瞥眼看向熟悉的香气飘来的方向,却看见越来越多的黑影擒着暗金的流光如同嗅到新鲜血液趋之若鹜的蚁虫,从左侧山坡上的树林里飞奔而来。
四个.....
七个......
十个。
“右边也有!我们后面也有!这么多人从哪冒出来的!我们对付得了吗!”库咬着牙呼哧呼哧奋力奔跑间快速扭头扫一眼身后。
晃神的瞬间,坎坷的石头绊住了抬起的右脚,库的身形一个趔趄。
稍有停顿的刹那,一根近有一人高的黄铜长矛便从侧面飞来,锵铛一声插在抬脚后的石头缝中。
“快跑!别去想着后面跟了多少人!奋力跑起来!”委蛇一把拽过库的胳膊,帮助他稳住平衡。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吴廖趴在柳蛛的后背上,偏头盯着左右两侧。
那飞奔的速度,惊人的投掷力。
这些零零星星足有二十多人的追兵无一不是觉醒血脉的战士。
狼羊不是说胡狼族已经损失了将近四十位觉醒血脉的战士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胡狼族到底有多少觉醒血脉的战士?!
就算单体实力的素质不必嚎狼族的战士们,但数量也太恐怖了些!
而且,距离最后一颗巨石落地到现在,前后也就不超过二十分钟。
在这二十分钟里,众人脚下步子一刻未停,可他们竟然在月光都被乌云遮挡的黑暗中锁定了我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