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刚才挖排水渠的时候再多留存一些本源就好了!”
吴廖咬紧牙关,死死相叩的牙根隐隐作痛。
千金难买早知道!
部落里会发生这种恶性的伤人事件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更何况受害的竟然会是这么两个半大的孩子!
本源已经耗空。
就算相比以前,本源的恢复速度有显着提升,但是想要恢复到能够发动治愈术的水平估计还要等待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狼头族长已经去叫雪狼了,以族长的性子和脾气,要是雪狼推推拖拖,他就算五花大绑硬扛也会把人带过来。
可是雪狼靠得住吗?
对于祭司来说,使用治愈神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一点老祭司生前也特意强调过,因为治愈伤者需要大量消耗大量的本源,相当于用自己的生命去挽救另一个人的生命,而且已经念诵完颂词的神术无法中止发动,所以谁也不知道治愈一名伤者,尤其是重伤的人,需要用掉多少的本源,万一灵体透支,等待施救者的下场就是缓慢的死亡。
雪狼也是一位合格的祭司,能在伊姆重伤的情况下长途奔走,且不断施展强化术维持她的性命,从这一点来看,她的本源量应该也不少,以往日做神术强化实验时计算的本源消耗量,如果想要救助这个严重烧伤的孩子,差不多刚好需要用掉她全部的本源。
但是她会为了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出这种押上生命般的豪赌么?
就像施救者和被救者掷只有五点和六点的骰子,如果施救者点数大,两个人就都能活下来,可一旦被救者点数大,被救者活下来,那施救者就必定会死亡。
“作为付出者,所有的风险也都由她一人承担,如果我是她,我就绝对不会伸出援手。”
吱呀!
上牙和下牙相互摩擦,发出指甲刮擦黑板般的声响。
“是啊!雪狼和我也不过是盟友关系,如果我是雪狼族的首领,手底下还承担着一族之人的性命,是断然不会救人的。‘他族的小孩被烧伤了关我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我搭上性命?说到底是你们自己族人搞出来的事端吧?’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想!真蠢!就不应该在大事上去期待别人的!”
以前寄宿在亲戚家的时候就经常被大人们教导要学会“换位思考”。
“寥寥,你表妹她不过是想和你搞好关系,所以才拿了你的储钱罐藏了起来,希望你能去找她要,怎么能叫欺负呢?那个储钱罐已经破破烂烂了吧?上面全是裂痕,你觉得会有人稀罕那个玩意么?你怎么就不知道换位思考呢?”
“吴廖,听我女儿说你攒了不少的压岁钱?我们家要装修,壁纸和桌子都已经老旧了,你房间里的椅子也已经摇摇晃晃了吧?重现买新的就需要花不少钱,还要请工人帮忙组装铺设,你作为我们家里的一份子,就做做贡献吧!喔!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要学会换位思考哦。”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亲戚的面庞都已经模糊,是那种从来没有抬头仔细看过的模糊。即便尝试用清晰的回忆在脑海里勾勒出脸部的细节,也宛若滴在水里的油墨,边走边散,仿佛是上个辈子发生的事情。
“但是多亏了他们,我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换位思考不是为了帮助他人存在的,而是为了理解为什么不帮他人而存在的。此时此刻,现在这种情况下,能解决问题的人只有我,能依靠的只有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成为自己的依仗!以他人作为支撑的支柱注定会倒塌!”
“祭司大人......您迟迟不肯动手,难道我家的崽子已经没救了吗。”沙哑的声音从旁侧打断了吴廖纠缠的思绪。
“唉?”吴廖猛然惊醒,瞬间回头。
他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不知不觉间,冰凉黏腻的汗水正源源不断在两鬓滚动,从下巴滴落。
“不是这样。”吴廖抬手揩去汗水,“刚才为了救那个男孩,我消耗了太多力量,现在正在等待力量的回复。不过你们二位不用担心,你们的孩子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相比较稳定,即便他本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我相信他自己一定也在努力坚持。请你们相信自己的孩子吧,也尝试相信一下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他的。”
男孩的母亲抿起嘴唇,重重地点头,而后和男孩的姐姐相视一眼,一齐坐在旁边安静的等待。
见患者的家人都平静下来,吴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挪向昏迷的男孩。
相信么...这只是心理上的安慰罢了。如果光有信念,没有行动,那和海啸来临的时候只知道跪在沙滩上乞求神明保佑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小时。
对于一个半身都超过了二度烧伤的孩子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烈火中炙烤。
他真的能撑过一个小时吗?
必须要做些什么!
要用清水冲洗烫伤的部位,以此缓解疼痛吗?
不行!治标不治本!
说到底,这种程度的烫伤早就不是用凉水冲一冲就能缓解的程度了!而且潭水并不干净,没有经过蒸馏消毒那就是一潭充满各种未知细菌的脏水!直接触碰伤口说不定还会造成二次感染!
可现在再去重新制作消毒的水又远水不解近渴
“祭司大人!我把人带来了!”
就在吴廖一筹莫展的时候,粗犷的嗓音伴着沉重的步伐掀帘而入,一道飘逸的白色紧随其后。
“狼头族长,你说受伤的人就是这个小孩子啊?”
雪狼穿着黄皮黑斑兽皮裙,缠着同样花纹的裹胸布,轻轻猫身,从狼头挡住门帘的粗壮手臂下钻入。
屋子里清醒的五人都不约而同偏转脑袋望向门口的方向,目光随着突然出现的样貌极美的人移动,最终停留在昏迷不醒的男孩身旁,聆听她吟动低回婉转的语调
“嚎狼族的吴廖祭司大人,您让我救的人就是他啊?他是你什么人?弟弟?伴侣的家人?朋友?”
吴廖闻言,忍不住皱皱眉头:“都不是。你问的这些问题和救他有什么关系么?我是嚎狼族的祭司,他是嚎狼族的族人,救他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责任。”
“哦。”雪狼点点头,旋即侧身,瞥过身后另一个已经治愈的男孩,“那我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你说什么?”
吴廖的眉头蹙得更紧,死死盯着雪狼的眼睛。
雪狼却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蹲下身,供起鼻子朝着空中嗅了嗅,自顾自地说道:“劝您放弃是为你好。因为,这个孩子已经快要死掉了啊。”
什么?!
这个家伙!当着患者家属的面在这说什么呢!
即便开了理智之门,一股怒气也从吴廖的心底滕然而起,然而,不等他开口请这位雪狼出去,心脏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